方大民來中海之前。
    對這座城市懷著深深的敬畏。
    小時候聽長輩們閑聊。
    就知道那可是花花世界十裏洋場。
    當有了電視。
    也知道了許文強、丁力。
    哪怕當時已經成家。
    方燃那小子都懂得打醬油了。
    與許大慶、陳向陽他們喝酒聊天。
    每每說到這些依舊熱血沸騰。
    幻想著能闖蕩花花世界在十裏洋場打出名號。
    可惜。
    新社會了。
    沒有花花世界更沒有十裏洋場，但多了數不清的高樓，中海的品牌那是質量的保證，引領時尚的潮流。
    隨著時間推移年歲增長。
    曾經滾燙的熱血也漸漸冷卻，隻留下對這座繁華大都市的向往和對安穩生活的期許。
    未曾想。
    打醬油的小屁孩長大了能在中海開公司，公司裏麵還有洋人幹活，年紀輕輕就是‘方總’。
    漫步中海的街頭，市民們也不是一個個都穿金戴銀啊，不少穿得還不如自己呢。
    還看到一輛三輪車。
    車屁股後麵掛著‘收廢品’的牌子。
    忽略高樓大廈。
    很多地方感覺跟桂城差別不大。
    不知不覺，方大民的腰杆挺得筆直，煙是叼在嘴角，前麵帶路的年輕人是‘方燃方總’。
    那可是自己的兒子。
    自己最大的底氣。
    歐玉玲默默地聽方燃詳細解釋。
    惶恐的心也逐漸安寧。
    雖然依舊不理解什麽是互聯網經濟，什麽又是外資風投，但相信兒子說的每一句話。
    公司是正正規規的公司。
    不偷不騙不坑人。
    每一分錢都是幹幹淨淨。
    時常聽姐妹們抱怨，兒子又打架啦，兒子一到晚上就去網吧玩到天亮才回來，女兒學習不好複讀都未必能考上大學。
    對比起來。
    開心的笑了。
    額上的些許皺紋消失了。
    本是看不到邊的苦日子終於熬出頭了。
    或許是因為方燃的原因，夏知節並沒有沮喪消沉，反而受到不少啟發。
    妻子常常抱怨自己應酬太多。
    可應酬是生意的一部分。
    在這人情社會，辦公室裏扯皮半天，不如酒桌上的幾杯酒幾句恭維話來得管用。
    老廠長思想保守。
    指望裁員增效再從長虹那多拿點訂單。
    廠子就能紅紅火火。
    一點也看不清形勢啊。
    夏普今年推出了14英寸cd電視，電子行業已開始討論‘平板顯示’對crt的替代可能，索尼、三星布局cd研發，很顯然是技術變革的預警。
    國產crt電視年銷量超千萬台，代工電路板的無線電廠訂單飽和，暫時生存無憂。
    但國人做生意就有個毛病。
    看到火熱就一擁而上。
    訂單多但代工的廠子也多了。
    今年可以。
    明年呢？
    後年要是國外的cd電視技術成熟。
    國內品牌不及時跟上。
    老舊的crt電視機一旦滯銷。
    代工廠子不是被逼著轉型就是倒閉破產！
    通過妻子的大學同學了解到燃雪創聯不少情況。
    最簡略總結。
    通過網站售賣商品。
    這就是一種創新探索。
    廠裏也需要變革了。
    不變革遲早要被時代的浪潮拍死在沙灘上。
    陶紅梅現在一心想著撮合女兒和方燃。
    已經來過兩次。
    又在財大附近給女兒買了房。
    對這片區域蠻熟悉。
    時不時回頭看看。
    心裏默默計算時間。
    要是半個小時再看不到女兒。
    那就去財大抓人了。
    方燃領著爸媽們進入設計院小區。
    來到樓下。
    也順便將房子的情況大概說了。
    方大民和歐玉玲麵麵相覷。
    中海的房子可真貴啊。
    就這樣的破房子還要每平米2300？
    老家那邊7、800每平米就能買到新房。
    而且還是很不錯的地段了。
    眼前這棟建於70年代的老公房，要是放在桂城，以這樣的老房子每平米頂多賣 500塊。
    夏知節夫妻對方燃當前的情況又多了一些了解。
    居然是全款。
    小‘款爺’啦。
    買房時機也真不錯。
    房東急著出國。
    去年正式取消福利分房，房子商品化，未來的房價必定逐年上漲，現在買房絕對非常劃算。
    上到二樓。
    當先的方燃停步，指了指緊閉的房門，悶咳一聲，說：“叔叔阿姨，小雪和她的宿友還有公司一位女職員，她們就在這租了房。”
    方大民瞅一眼比自己臉還要黑的牆麵。
    難怪方燃會買這麽一套二手房。
    原來是夏小雪在樓下租房。
    那就不奇怪了啊。
    歐玉玲很是心虛的瞄了一眼陶紅梅。
    見陶主任醫生沒冷臉。
    依舊是臉帶微笑。
    這才放下心來。
    兒子對小雪真是一片癡心。
    小雪也很喜歡兒子。
    隻要小雪爸媽不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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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大學畢業兩個孩子的婚事就能提上日程了。
    上到三樓。
    方燃掏出鑰匙開門進屋。
    跟在後麵的方大民和歐玉玲算是長見識了。
    第一次見到這麽狹小的客廳。
    連家裏的餐桌都擺不下。
    不過還蠻講究。
    鋪了木地板。
    “不用脫鞋，爸，媽，叔叔阿姨，你們坐，我燒點熱水泡茶。”方燃快步進了廚房。
    自己兒子買的房，方大民可沒那麽拘束，主臥、次臥、衛生間挨個查看。
    最後溜進了廚房。
    陶紅梅挨著歐玉玲坐在沙發上，對未來的親家母詳細講解房地產的發展趨勢。
    聽到兒子買的房以後會大幅漲價。
    歐玉玲笑得合不攏嘴。
    客廳太小。
    方大民又搶先進了廚房。
    夏知節幹脆在主臥外麵的陽台待著，趁著現在空閑，想一想未來廠子怎麽辦。
    水燒好了。
    方大民叼著的煙也由‘甲天下’變成‘中華’。
    兒子現在是大老板。
    他給的中華煙自己舍得抽了。
    中華煙抽著就是醇。
    方燃沏好茶。
    將茶杯一一放在茶幾上。
    “爸媽，阿姨……”
    陶紅梅搶先道：“小方，小雪快過來了，現在才兩點多一點，等你們見個麵再走吧。”
    方燃愣了愣。
    校友。
    又同在公司上班。
    天天見麵。
    還要見一麵再走。
    話裏的意思再清楚不過了。
    趁著雙方家長都在。
    這次見麵算是‘正式見麵’又有那麽一點‘相親’的味道。
    隻要父母層麵同意了。
    你們兩個小的該怎麽樣就怎麽樣吧。
    “咳……”方燃尷尬一笑。
    咚咚咚。
    敲門聲適時響起。
    方大民離大門最近。
    估計應該是夏小雪來了。
    轉身就將門打開。
    夏小雪對於開門的是方大民絲毫不奇怪。
    笑盈盈地打招呼。
    “叔叔好。”
    “你好你好。”方大民急忙側身讓夏小雪進屋。
    歐玉玲見夏小雪長發披肩，身穿咖啡色呢絨風衣，內搭米白色高領毛衣，下身配黑色直筒褲，腳踩短靴，雙手拎著帆布包，簡約大方又透著書卷氣。
    “這上了大學啊，小雪是越來越漂亮，也越來越有氣質了。”
    夏小雪又乖巧地打招呼：“阿姨好。”
    而後。
    看向虎媽。
    不冷不淡地叫了一聲‘媽’。
    “哎呀，我家小雪不行，太不懂事了，很多地方還需要跟方燃學習，方燃大一就開公司，光是這個膽魄就要遠超同齡人。”陶紅梅說這番話的時候看的是方燃。
    小夥子帥氣又穩重。
    年紀輕輕就是總經理。
    真是應了一句話‘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歡喜’。
    歐玉玲慌忙謙讓：“紅梅，你太謙虛了，該向小雪學習的是方燃才對，小雪從小就學習好，又懂事又那麽漂亮，廠裏誰不羨慕你有這麽個女兒呀。”
    方燃瞄一眼夏小雪。
    夏小雪瞅瞅方燃。
    兩人都快忍不住要笑場了。
    典型的家長相互吹捧。
    聽得耳尖發燙。
    也感覺非常新奇。
    明明幼兒園就認識了。
    青梅竹馬兩小無猜。
    怎麽突然被家長們誇得像初次見麵的陌生人。
    一股濃濃的‘相親’味兒。
    方大民悶咳一聲，生怕說著說著都忘記時間，幽幽地道：“方燃，你不是還要開會嘛，快去吧，別耽誤了。”
    歐玉玲和陶紅梅都想將方大民一腳給踹出去。
    腦子少一根筋啊。
    這是說閑話嗎？
    這是正兒八經地談兒女的終身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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