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遊戲的第五天。
    馬戲團的物資正好完全消耗殆盡。
    為了接下來五天的生存，按照遊戲規則，眾人必須要繼續他們的馬戲團表演。
    沉寂三日的馬戲團突然掛出演出海報，售票處前排起的長龍蜿蜒至街角。
    檢票員機械地撕著票根，酸脹的手腕早已麻木，卻仍擋不住不斷湧入的人潮。
    帳篷內，馬戲團成員們透過簾縫窺視著外麵黑壓壓的人群，每個人的表情都晦暗不明。
    那些觀眾眼中閃爍的不是期待，而是一種令人不適的亢奮。
    “怎麽突然……”團長擦了擦額頭的汗，聲音發緊，“來了這麽多人？”
    魔術師倚在門框邊，指尖的道具刀翻飛如蝶。
    “因為死人了啊。”他漫不經心地說。
    “什麽？”團長一時沒反應過來。
    魔術師繼續解釋：“上次演出死了人，凶手還揚言要繼續殺人。”
    魔術師突然湊近，壓低聲音，“這些觀眾，都是來見證下一場死亡的。”
    團長望向那些交頭接耳、麵帶笑容的觀眾，突然打了個寒顫：“他們……是來看我們怎麽死的？”
    魔術師不置可否地聳聳肩。
    這時他忽然話鋒一轉：“團長，如果必須在馴獸師和小技之間選一個去死……您會選誰呢？”
    一陣穿堂風掠過，團長後頸的汗毛瞬間豎起。
    他僵硬地轉頭，對上魔術師似笑非笑的眼睛：“你……你這話什麽意思？”
    “開個玩笑罷了。”魔術師輕笑著收起小刀。
    被盯著心慌，團長幹笑兩聲，腳步不自覺地往後退去。
    他胡亂找了個借口，幾乎是落荒而逃地鑽進了後台。
    與第一天演出時的冷清截然不同，此刻的馬戲團演出棚被洶湧的人潮圍得水泄不通。環形看台上擠滿了觀眾，連過道都站滿了人，渾濁的空氣裏彌漫著汗味與躁動。
    棚內的溫度不斷攀升，此起彼伏的交談聲匯聚成嘈雜的聲浪。
    當主持人登場宣布演出開始時，爆發的掌聲幾乎要掀翻帳篷頂。
    率先登場的是雜技表演。
    失去搭檔的小技不得不與其他臨時聘來的男演員配合演出。每當肢體接觸時，“她”的眉頭都會微不可察地皺起，眼中閃過一絲嫌惡。
    表演時的每個轉身、每個騰躍，“她”的目光都在警惕地掃視四周。
    尤其是當視線掠過站在陰影處的魔術師助手和特技演員時，“她”的肌肉會不自覺地繃緊，動作也變得僵硬起來。
    那天的刺殺場景仍在“她”腦海中揮之不去。
    明明可以借機指認特技演員的身份，卻沒想到王迪和“馬雙雙”竟都選擇了冷眼旁觀。
    更荒謬的是，這場明目張膽的謀殺，最後竟像什麽都沒發生過一樣被所有人刻意冷處理。
    “她”在空中完成一個高難度翻轉時，餘光瞥見特技演員正緊緊地盯著“她”，像是盯著獵物一般。
    好不容易熬過了自己的表演，小技匆匆跑下了台。
    主持人將節目串聯，而後下台。
    聚光燈突然收束，將舞台中央的鐵籠照得通明。
    籠中雄獅抖動著金色的鬃毛，琥珀色的瞳孔在燈光打下的那一刻稍稍收束。
    馴獸師抬頭挺胸，一身閃亮著裝走上了台。
    “他”甩著長鞭鞭踏入光柱，鞭梢在空氣中炸開清脆的響鳴。沒有麻醉槍也沒有鐵鉤棍棒，隻在腰間別著一支鍍金口哨。
    “起。”
    隨著馴獸師的嘴唇輕吐，原本趴臥的雄獅突然人立而起，兩米多高的陰影完全籠罩了“他”的身軀。
    觀眾席傳來壓抑的驚呼。
    但見馴獸師突然將鞭柄橫咬在口中，雙手竟直接捧住獅子的麵頰。粗糙的手指撫過猛獸的獠牙，這個本該致命的動作卻讓獅子舒服地眯起眼睛。
    “他”順勢將額頭抵上獅子的鼻梁，宛如情人般親昵。
    “轉。”
    含混的口令伴著口哨清音。
    雄獅突然叼住“他”後腰的衣帶，輕鬆將“他”甩上脊背。
    觀眾這才發現“他”的外套背後竟綴滿細碎鏡片，此刻在獅背上綻開一片流動的星河。
    接著，馴獸師突然仰倒在獅背上，將脆弱的咽喉完全暴露在利齒之下。而獅子隻是溫柔地低頭，用粗糙的舌頭輕舔“他”的脖子。
    聚光燈將這一幕染成血色，仿佛猛獸正在啜飲馴獸師的生命。
    “謝幕。”
    隨著最後一聲口哨，獅子前肢跪地，馴獸師滑落時順勢扯開籠門鐵栓。
    這驚心動魄的表演，大大滿足了那些專門來尋求刺激的觀眾，場地中傳來震耳欲聾的掌聲。
    人們才驚覺，馴獸師整場表演甚至都沒給獅子獎勵生肉，就達到了如此完美的表演呈現！
    緊接著，是特技演員的摩托車特技演出。
    再然後，輪到小醜和觀眾互動。
    最後輪到魔術師和魔術師助手登台。
    聚光燈打在二人身上，舞台中央的轉盤緩緩轉動，魔術師被綁在轉盤上。
    魔術師助手手持數把飛刀，站在舞台另一端。
    “接下來，是今晚最危險的表演——”主持人的聲音在麥克風裏回蕩，“飛刀穿心！”
    已經經曆過一次驚心動魄表演的觀眾席，爆發出一陣興奮的竊竊私語。
    助手深吸一口氣，眼神鎖定轉動的目標。
    她的手腕一抖，第一把飛刀破空而出。
    “嗖——”
    刀鋒精準地擦過魔術師的耳畔，釘在轉盤上。
    第二刀、第三刀接連飛出，每一刀都險之又險地貼著魔術師的身體釘入木板，引得觀眾席陣陣驚呼。
    然後，第四刀。
    ——直直刺入魔術師的額頭。
    “哇——！”
    觀眾席爆發出一陣掌聲和笑聲。
    但魔術師的身體猛地一顫，頭歪向一側，再也沒動。
    轉盤仍在緩緩旋轉，鮮血順著他的臉頰滑下，滴落在舞台上。
    起初，觀眾還在笑，以為這是表演的一部分。
    可當轉盤停下，魔術師仍舊一動不動時，笑聲漸漸變成了困惑的討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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