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清一直睡到中午才醒。
    她緩緩睜開眼，陽光已經透過窗簾的縫隙灑進房間，在床單上鋪開一片暖金色的光斑。
    她眨了眨眼，意識還有些朦朧，仿佛從一個漫長的夢境中抽離。
    人……
    果然是不能熬夜。
    再這樣下去，不僅心髒受不了，人也要變傻了。
    推開房門的一瞬間，濃鬱的飯菜香撲麵而來——紅燒肉的醬香、清蒸魚的鮮甜、還有燉湯的醇厚，交織在一起，讓空蕩的胃輕輕顫動。
    她站在走廊上，微微怔住。
    這才想起來家裏除了她以外還有一“坨”人。
    廚房裏，狄雲霆正專注地翻炒著鍋裏的菜，袖口卷到手肘，露出結實的小臂。
    東方良站在一旁，緩慢地切菜，時不時被狄雲霆尷尬而不失禮貌地嫌棄他“搗亂”的行為。
    馬雙雙倚在門框上，抱著一袋薯片哢嚓哢嚓地嚼。
    見沐清出現，馬雙雙眼睛一亮，三兩步衝過來，一把拽住她的胳膊。
    “沐清！你醒啦！”
    “你可真能睡，我的肚子都能唱交響樂了！”
    沐清沒回答，目光掃過客廳。
    方小彤正攙扶著張怡慢慢走動。
    張怡的臉色比昨天好了許多，身上的青紫痕跡褪去大半，隻是腳步還有些虛浮。
    她抬頭看向沐清，輕輕點了點頭，眼神裏帶著一絲感激，又有些欲言又止。
    方小彤察覺到視線，也抬頭看過來，嘴唇抿了抿，似乎想說什麽，卻又別扭地別過臉。
    她還在消化沐清昨天的選擇，心裏像堵了一團棉花，既理解，又有些不甘。
    “小沐大人早～”
    東方良舉著菜刀，笑嘻嘻地揮了揮。
    被狄雲霆重新按回了菜板上，“東方，刀別亂晃！實在不行，要不你還是出去吧？這裏交給我就行了。”
    “不不不。我是來幫忙的，怎麽能都交給雲霆兄你一個人呢？而且我這不是在和你學習嘛～”
    東方良習慣性訕笑著摸了摸鼻子，卻被洋蔥嗆到打了個噴嚏。
    狄雲霆無奈地搖搖頭。
    他轉頭看向沐清，眉眼柔和下來：“醒了？還想吃什麽？鍋裏還有粥，養胃。”
    韓一的房門悄悄打開一條縫。
    他探出半個腦袋，見沐清看過來，又嗖地縮回去，幾秒後才磨磨蹭蹭地走出來，裝作若無其事地蹭到她身後，像個無聲的影子。
    馬雙雙還在耳邊嘰嘰喳喳，沐清卻一個字也沒聽進去。
    她站在那兒，忽然有些恍惚。
    熱騰騰的飯菜，吵吵鬧鬧的對話，陽光灑滿地板，連空氣裏都浮動著令人安心的溫度。
    她一直以來都是一個人。
    獨來獨往，習慣寂靜。
    特別是來到「積分世界」之後，她甚至忘了上一次和這麽多人住在一起是什麽時候。
    或許，要追溯到她和其他群演一起跑劇組的時候？
    可現在，這群人就這樣擠進了她的生活，像一束光，讓她避之不及。
    她忽然感覺……
    有一點——
    擁擠……
    她之前不該覺得家裏還能容納十個人的，光這幾個人就已經夠她受的了。
    “喂，狄雲霆——”
    馬雙雙的聲音脆生生地插了進來，打斷了沐清的思緒。
    她不知何時已經溜到餐桌旁，偷偷捏起筷子，趁人不備迅速夾了一筷子紅燒肉塞進嘴裏。
    油脂的香氣在舌尖炸開，肉質酥爛入味。
    馬雙雙眼睛瞬間睜大，像隻偷到魚的貓。
    “——要不之後你來我家當廚子吧！肯定比你現在掙得多！”
    馬雙雙舔掉嘴角的醬汁，筷子尖晃了晃，說道：“你之前真是警察？這水平該不會是五星酒店偷跑出來的大廚吧？”
    狄雲霆頭也不回，手腕一抖，鍋裏的青椒炒肉翻出一道漂亮的弧線。
    “做飯隻是愛好。”
    他語氣平淡，“你還是另請高明吧。”
    廚房裏的東方良輕笑了一聲。
    馬雙雙伸了個懶腰，忽然話鋒一轉：“那怎麽行？之後沐清肯定是要跟我走的，你不跟著一起？”
    鏘——
    狄雲霆的鍋鏟在鐵鍋邊緣磕出一聲脆響。
    他眉頭微蹙，還沒開口，客廳裏傳來一聲輕咳。
    “馬雙雙大人。”
    張怡扶著沙發背站直身體，“如果我猜得沒錯，沐清應該沒答應要和你一起走吧？”
    空氣驟然一靜。
    馬雙雙挑眉，慢悠悠轉身。
    她的指尖還捏著那片薯片，哢嚓一聲脆響，帶著幾分挑釁的意味。
    “怎麽？你這個半殘的反叛組織領袖還想阻攔我不成？”
    方小彤不服地擋在張怡身前，“你說誰半殘？！”
    “你這種人身在高位卻不給居民謀福，滿腦子隻知道自己享樂，怪不得「top」氣數將盡！”
    “嗬——”
    馬雙雙忽然輕笑一聲，指尖輕輕撥弄著發梢。
    “你們這些「變天者」啊～”
    她拖長了尾音，“天天搖旗呐喊著‘替天行道’，你們又為「積分世界」的居民做了什麽？製造恐慌嗎？”
    方小彤胸口劇烈起伏，猛地踏前一步：“那還不是因為你們！倒行逆施，實施暴政！”
    “暴政？”
    馬雙雙像是聽到什麽笑話，忽然伸手挑起方小彤的下巴。
    她湊近方小彤耳邊，聲音蠱惑：“如果沒有「top」的約束，你以為那些亡命之徒會放過你這個——如花似玉的小姑娘？”
    方小彤渾身一顫，猛地甩開她的手：“反正我們和你們不一樣！”
    馬雙雙後退半步，誇張地攤開雙手：“哦？”
    她眨眨眼，“我們不都被困在這個鬼地方？不都需要沐清的幫助？”
    她忽然貼近方小彤的臉，近到能看清對方睫毛的顫抖：“你說說看……我們到底有什麽不一樣？”
    方小彤的臉“唰”地紅了，嘴唇哆嗦著卻說不出話。
    “好了。”
    張怡的聲音輕輕插進來。
    她不知何時已經走到兩人中間，雖然臉色仍有些蒼白，但眼神沉穩如古井。
    方小彤像抓住救命稻草般躲到她身後，不甘心地“哼”了一聲。
    馬雙雙是研究哲學的高材生，論吵架、辯論，方小彤根本不可能是她的對手。
    馬雙雙得意地揚起嘴角，轉身就要去挽沐清的手臂——
    “讓一讓！讓一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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