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迪肥胖的身軀劇烈起伏著，豆大的汗珠從地中海發型邊緣滾落，浸濕了皺巴巴的襯衫領口。
    他雙手撐著膝蓋，像條擱淺的魚般大口喘息了好一會兒，才勉強直起腰來。
    “還，還是上次那倆「變天者」的事兒！”
    他掏出一塊髒兮兮的手帕，胡亂抹著油光發亮的臉。
    沐清眼底閃過一絲譏誚，麵上卻露出恰到好處的困惑：“還沒抓到她們？怎麽會這樣？”
    她微微蹙眉，“可我們明明按大彪哥的要求封了城……你還那麽辛苦，地毯式搜索了那麽久！”
    王迪的臉色頓時像吞了隻蒼蠅般難看，“是……那兩個賤人，不知道鑽哪個老鼠洞去了！”
    他咬牙切齒地跺腳，皮鞋跟在地麵刮出刺耳的聲響。
    “會不會……”沐清狀似靈光一閃，“會不會是躲進遊戲裏了？你知道，「變天者」那麽狡猾，很有可能做出這種事情來！”
    她的指尖輕輕點著下巴，作思考狀。
    “不可能！”
    王迪激動地揮舞著短胖的手指，“除了這個月第一天我去鎮壓暴亂，沒空……”
    他突然意識到說漏嘴，急忙改口，“我是說，我每天都派人盯著「死門」光幕！可至少到昨天，我都沒有聽到那兩個娘們兒的消息！”
    沐清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那迪哥這麽匆忙找我是做什麽？需要我協助您一起抓到那兩個「變天者」嗎？我一定不遺餘力！”
    “不不不！”
    王迪突然壓低聲音，油膩的手指拽住沐清的袖口，將她拉到一旁。
    他鬼鬼祟祟地瞥了眼狄雲霆和韓一，低聲說道：“你是不知道，這些天城區交界和城際車站發生了巨大混亂。「top」的人和西南區的居民死傷無數。”
    “聽說這件事已經驚動了龍爺，龍爺要是來問我的罪，我可就慘了！”
    接著，他從西裝內袋摸出個鼓鼓的信封，“妹妹不是和龍爺……你懂的。”
    他擠眉弄眼地將信封塞到沐清的手裏，“這是哥哥這些年攢的一些會員卡，哥哥想讓妹妹幫我說說情。”
    “畢竟哥哥這段時間沒少給龍爺行方便，這次暴動純屬意外……你說是吧？”
    信封在沐清掌心沉甸甸的，邊緣露出金卡的一角。
    她垂眸掩去眼中的心動，再抬眼時已換上為難的表情：“迪哥，這不合規矩……”
    “就當幫哥哥最後一次！”
    王迪突然抓住她的手，汗濕的掌心黏膩得像沼澤，“西南區現在死了上百人，龍爺要是追究起來……”
    他的瞳孔因恐懼而收縮，“我全家老小都得完蛋！”
    遠處突然傳來警笛聲，王迪像驚弓之鳥般猛地一顫。
    沐清順勢抽回手，將信封滑入口袋。
    少女的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弧度，“龍爺那邊我會幫您解釋的。這種事情怎麽能怪到迪哥頭上呢？隻是……”
    王迪的太陽穴突突直跳，肥胖的手指不自覺地絞在一起，“怎，怎麽了？”
    沐清這才繼續說道：“我就怕，大彪哥找您的麻煩……”
    王迪渾身一抖。
    他眼前閃過洪大彪那張猙獰的刀疤臉，耳邊仿佛又聽到那句“辦不好就拿你填命”的威脅。
    男人的頭上冒出冷汗，“還真讓妹妹說著了，大彪哥……的確想要問責。”
    沐清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迪哥……哎，算了。”
    王迪看出了沐清的為難，主動說道：“妹妹，你和哥哥我就不用藏著掖著了。”
    沐清咬著唇瓣，繼續說道：“迪哥，其實說起來，這次城區動亂，跟你有什麽關係？”
    “……說句咱們兩個之間的話，要不是大彪哥宣布封城，事情也不會鬧得那麽大……”
    王迪的臉色一黑。
    “妹妹說得對……”他的聲音變得嘶啞。
    沐清的話，讓王迪正視了這個他一直不想正視的問題。
    ——他可能會被左龍問責，全都是因為洪大彪。
    沐清適時遞上一張紙巾，狀似無意地輕聲道：“迪哥當時要是沒及時調停，死的人怕是更多呢。”
    這句話像把尖刀，狠狠剜開了王迪心底的膿瘡。
    他想起那天自己一邊拚盡全力鎮壓，一邊嚐試安撫暴民的樣子；又想起洪大彪在他的豪宅冷眼旁觀的嘴臉。
    現在出了事，那個莽夫居然要拿他當替罪羊？
    憑什麽？！
    想到這裏，王迪心中忽然產生了一股無名之火。
    他暗自握緊了拳頭，埋藏在心底的那股怨氣與憤怒正在生根發芽。
    他眼底閃過一絲陰鷙，繼續壓低聲音：“妹妹，龍爺最近……對西南區有什麽安排嗎？”
    沐清垂下眼睫，“迪哥是聰明人，龍爺最欣賞的，就是懂得審時度勢的人。”
    “至於最後誰來背這口鍋……成事在人，不是麽？”
    沐清的餘光捕捉到王迪眼中閃過的陰霾，唇角那抹若有似無的笑意稍縱即逝。
    她突然慌亂地擺擺手，“哎呀，瞧我這張嘴！”
    她懊惱地輕拍了下自己的臉頰，“迪哥千萬別往心裏去，大彪哥最器重的就是您了。”
    王迪的腮幫子繃得緊緊的，後槽牙咬得咯咯作響，卻硬是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妹妹說笑了……”
    “真的！”
    少女睜大眼睛，一副仰慕不已的樣子，意有所指地眨眨眼，“您看吳曲那個位置，大彪哥二話不說就給您了，這不是明擺著把您當心腹嘛！”
    王迪心中冷哼一聲。
    他比誰都清楚，自己現在所得來的地位，不過是因為洪大彪手下暫時沒有可用之人，被迫選擇的他。
    什麽心腹？
    一旦遇到事情，他將是洪大彪的第一個祭品。
    “嗬嗬，妹妹說得對……”
    王迪幹笑著，眼底卻結了一層冰。
    就在兩人對話之時，迎麵趕來了一支「top」的巡邏小隊。
    小隊步伐匆忙，直衝王迪四人所在的方向而來。
    “迪哥，小沐大人！”小隊隊長和兩人簡單地打了招呼。
    王迪連忙恢複了往日目中無人的模樣。
    然而，巡邏隊隊長的下一句話，瞬間讓王迪變了臉色：
    “迪哥，大彪哥請您過去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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