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的額頭不斷滲出冷汗，滑過緊繃的太陽穴，卻沒人替他擦。
    他隻能趁著換器械的間隙，用顫抖的手背，草草抹去快要滴入眼睛的汗珠。
    手術刀小心翼翼地挑開洪大彪潰爛的皮肉時，一股腐臭味頓時在空氣中彌漫開來，引得幾個女仆忍不住別過頭去。
    “呃……”
    昏迷中的洪大彪突然發出痛苦的呻吟，紫黑的嘴唇抽搐著，黑血從嘴角溢出。
    醫生手一抖，差點劃錯位置。
    就在這時——
    “砰！”
    門外突然傳來一陣嘈雜的喧鬧聲，夾雜著淩亂的腳步聲和焦急的製止。
    隱約能聽見洪大彪的手下們緊張地呐喊著。
    “站住！”
    “不能進！”
    “攔住她！”
    守在床邊的幾個人交換了個眼神。
    獨眼龍臨走前猛地揪住醫生的衣領，凶神惡煞道：“給老子好好治！要是治不活，你也別活了！”
    醫生臉色煞白，點頭如搗蒜。
    當沐清跟著獨眼龍等人衝出房間時，正看見巡邏隊長帶著幾個手下死死攔住想要硬闖的白豔。
    房門打開的瞬間，白豔銳利的目光越過眾人，將屋內景象盡收眼底。
    ——病床上奄奄一息的洪大彪，滿手是血的醫生，還有那股腐臭的氣息。
    她嘴唇微揚，慢條斯理地用手掩住半張臉，悠悠道：“看來，傳言都是真的了～”
    “砰——”
    房間的雕花木門在眾人身後重重關上，發出一聲悶響。
    白豔漫不經心地掃了眼門口這群滿臉殺氣的壯漢，細長的眉毛微微一挑。
    “怎麽？”
    女人指尖的雪茄在昏暗的走廊裏明滅，“各位是在想怎麽讓我閉嘴嗎？”
    瘋狗臉上的肌肉猛地抽搐，眼中凶光暴漲，粗壯的手臂青筋暴起，就要衝上前給這個囂張的女人一點教訓。
    獨眼龍一把拽住他的後領，力道大得幾乎要把人提起來。
    “都別動！”
    獨眼龍低喝一聲，獨眼中閃爍著陰晴不定的光。
    他轉向白豔時，臉上的橫肉勉強擠出一個僵硬的笑容，“白大人，我們大彪哥身體不適，恕不招待了。您請回吧。”
    獨眼龍已經算是兄弟幾個中處事最圓滑的了，可他那趕人的語氣仍然再明顯不過。
    如果條件允許，他們恨不得現在就把這個頤指氣使的女人幹掉。
    白豔眸中寒光一閃，雪茄在指尖優雅地轉了個圈，“哦？”
    她聲音陡然冷了下來，“你們幾個，現在是在命令我？”
    空氣瞬間凝固。
    在場的黑道蛇頭們不約而同地繃緊了身體。
    白豔在「top」的地位遠超他們所有人。
    她是組織核心高層之一，在「top」中的排名僅次於左龍、“小先生”以及那個不管事情的殺手。
    因此，說白豔是手握生殺大權也不為過。
    獨眼龍想起洪大彪昏迷前的叮囑，後槽牙咬得咯咯作響，卻不得不壓下翻湧的殺意。
    “不敢。但白大人，大彪哥現在確實不方便見客。”
    “嗬。”
    白豔突然輕笑一聲，朱唇吐出的煙霧在眾人麵前緩緩散開，“誰說我是來做客的？”
    她的目光如刀鋒般掃過每個人的臉。
    看著他們警惕又困惑的表情，白豔突然正色道：“洪大彪重病不起，從今天起，由我暫時接管他的工作。”
    這句話像一顆炸彈在走廊裏爆開。
    沐清清晰地感覺到，身旁幾個凶名在外的黑道大哥呼吸同時一滯。
    他們的眼睛在瞬間充血變紅，仿佛一群被搶走獵物的餓狼，死死盯著眼前這個膽大包天的女人。
    而引發這場無聲風暴的白豔，卻像個沒事人一樣，將抽完的雪茄扔在地上，牛津皮鞋碾在還在冒煙的煙頭。
    隨後，慢條斯理地從西裝內袋掏出一根新的雪茄，銀質打火機“叮”地一聲彈開，火苗映照著她的下頜線。
    她深深吸了一口，緩緩吐出煙圈，挑釁的意味在嫋嫋青煙中昭然若揭。
    瘋狗的手已經按在了腰間的刀柄上，血手的眼睛布滿血絲，這群亡命之徒的殺意已經再明顯不過。
    白豔卻隻是優雅地彈了彈煙灰，紅唇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
    沐清冷眼將所有人的反應盡收眼底。
    如果白豔真死在這裏，她的計劃又要橫生枝節。
    睫毛輕顫，沐清忽然上前一步，揚起一個官方微笑：“白豔大人說笑了。大彪哥隻是得了個小感冒，手底下的事務我們自會處理妥當，怎敢勞您親自費心？”
    “再說……”她故意頓了頓，恭敬地看向獨眼龍等人，“您這麽做，恐怕不合規矩吧？”
    沐清的話瞬間得到獨眼龍等人的讚同。
    白豔從西裝內袋掏出一封燙金信封，上麵鎏金的火漆印，赫然是龍爺獨有的徽記。
    “這可不是我的意思。”
    她將信箋輕飄飄地甩向沐清，徑自走向客廳中央的真皮沙發，翹起的二郎腿輕輕晃動著，“是龍爺的意思。”
    雪茄的煙霧在她麵前繚繞。
    “怎麽？你們要違抗龍爺的命令？”
    信封在眾人手中傳閱。
    獨眼龍粗糲的手指捏著信紙，幾乎要將紙張戳破。
    白紙黑字寫得清清楚楚——左龍親筆任命白豔在洪大彪生病期間，暫代洪大彪所有職務。
    文派的白豔來管他們這些武派，這無異於當眾扇他們耳光。
    任他們再不服氣，他們也什麽都做不了。
    因為發話的人是「創世主」左龍。
    獨眼龍臉上的肌肉扭曲，幾乎要將後槽牙咬碎，最後卻隻能從牙縫裏擠出一句：“遵命。”
    白豔慵懶地靠在沙發上，欣賞著眼前這群困獸屈辱的表情。
    她紅唇微啟，悠悠命令道：“那就勞煩各位——把手下的兄弟都聚集起來，我有幾句話要和大家說。”
    如果眾人的目光是淬了毒的刀子，白豔此時早就已經被千刀萬剮。
    他們一聲不吭，恨恨地摔門而去。
    轉眼間，偌大的客廳隻剩下白豔和沐清兩人。
    白豔盯著沐清良久，忽然勾起一抹滿意的笑容：“果真是個機靈的小姑娘。”
    她撣了撣雪茄上的灰燼，“我記得，你是洪大彪的人？”
    沐清回以一笑：“白大人說笑了，我是「top」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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