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豔剛向前邁出半步，馬雙雙便警惕地擋在了東方良身前。
    東方良輕輕抬手，衣袖帶起一陣清淡的青草香。
    馬雙雙這才退後半步，但那雙眼睛仍死死盯著白豔，生怕她拿出那把手槍。
    “嗬。”
    白豔嘴唇微挑，指尖掠過桌沿，“我早該想到。”
    她拿起馬雙雙用過的玻璃酒杯，在燈下緩緩轉動，“以你們二人的關係，你怎麽會不知道‘小先生’的下落呢。”
    玻璃杯壁折射出昏暗的光芒，映著女人滿是興致的眉眼：“隻是沒想到……”
    她的牛津鞋突然抵住東方良的椅腿，擋住男人的退路，“我打交道多年的合作夥伴，竟是男扮女裝。”
    酒杯突兀地停在半空，白豔向東方良做了個敬酒的動作：“能瞞天過海這些年，不愧是神機妙算的‘小先生’。”
    東方良忽地輕笑出聲，方才緊繃的肩線已然放鬆。
    他施施然落座，空酒杯在指間與桌麵輕轉，“千算萬算，也算不到舊日夥伴，會另擇高枝。”
    白豔隨意地聳聳肩，“良禽擇木而棲。”
    她忽然傾身，“況且龍爺開的價碼……可以讓所有人心動。”
    兩人相視而笑，仿佛仍是當年把酒言歡的密友，絲毫看不出白豔想要捉拿東方良的跡象。
    東方良指腹摩挲著杯沿，輕歎一聲：“看來是我開的條件不夠動人。”
    他忽然抬眸，目光如刃，“所以現在，白大人是要拿我去邀功？”
    白豔悠悠道：“別把話說得這麽難聽嘛。龍爺不過是想請你……敘敘舊。”
    “敘舊？”
    東方良輕笑出聲：“還是想借我的命，壯他的勢？”
    白豔直起身，“你可是堂堂「積分榜」第三的‘小先生’，龍爺怎麽會舍得殺你呢？”
    東方良眉頭輕挑，反問道：“可如果我知道一個他不想讓別人知道的大秘密，就活不了了吧？”
    白豔肉眼可見的表情一僵。
    左龍有一個秘密。
    一個，隻有他們這些高層才知道的秘密。
    東方良這句話是在警告白豔，他隨時都會將這個秘密公之於眾。
    而阻止東方良說出這個秘密，就是白豔的任務之一。
    白豔不確定東方良和馬雙雙對其他的文派成員說過多少，但至少現在文派那邊還一點動靜都沒有，證明他們大概率並沒有將左龍的秘密告訴別人。
    白豔緊緊盯著東方良，像是天上的鷹盯著自己的獵物。
    東方良透過白豔的雙眼，仿佛看到這一年半來在各地追捕他的形形色色的人。
    有的人覺得，左龍是擔心“小先生”的安危，迫不及待要找到“她”保護起來；也有人覺得，是“小先生”犯了什麽不可饒恕的罪行被迫潛逃，左龍要除之而後快。
    隻有他知道。
    真相並不是這樣。
    左龍找他，是為了將他徹底拉下“神壇”，讓「積分世界」的功勳簿上，隻有他左龍一個人的名字。
    抹殺「佐神者」的傳說，讓“小先生”的信徒徹底失去希望，讓任何威脅他權威的人全部消失。
    當功勳簿上所有傳奇都變成左龍二字的注腳，當最後一個可能的反抗火種被掐滅……
    這便是一個沒有「佐神者」，隻有「創世主」的世界。
    縱使東方良心中已經有了答案，還是問出了那句話：“直說吧，左龍到底要什麽？”
    白豔走到酒館門口，忽然回眸一笑：“他要的從來都很簡單……”
    夜風呼嘯著卷入屋內，吹得油燈劇烈搖晃。
    門外，白豔的手下已經按捺不住，手中的砍刀在火光下泛著森冷寒光。
    “一個沒有神話，隻有主宰的時代。”
    她抬手輕輕一揮，動作優雅得像在指揮一場交響樂。
    黑衣壯漢們如潮水般湧入酒館，東方良和馬雙雙被粗暴地反剪雙手押出酒館。
    東方良的眼神前所未有的凝重，他借著踉蹌的姿勢貼近馬雙雙，聲音壓得極低：“記住我之前跟你說的話。”
    馬雙雙艱難地咽了口唾沫，微不可察地點了點頭：“我們現在怎麽辦？”
    東方良的目光掃過四周漆黑的巷道，眉頭越皺越緊：“怎麽還沒來……”
    他的低語被淹沒在壯漢的嗬斥聲中，兩人被推搡著走了出來。
    就在這時，遠處驟然亮起的手電光束照在了眾人的身上。
    西南城區的一支精英巡邏隊疾奔而來。
    哨聲尖銳地劃破夜空，為首的隊長厲聲喝道：“住手！全部抱頭蹲下！”
    東方良的嘴角幾不可察地勾起一絲弧度。
    白豔眉心微蹙，剛要說些什麽，便被一個聲音打斷。
    “讓開！都讓開！”
    王迪氣喘籲籲地撥開人群衝了過來。
    沐清麵無表情地跟在他的身後。
    王迪聽說有不明勢力在西南城區鬧事，以為是有人要給他這個新官一個下馬威，於是想也沒想就帶著隊伍趕了過來。
    至於王迪為什麽會這麽以為，肯定和沐清脫不了關係。
    “白、白大人？！”
    王迪看清眼前人後膝蓋一軟，差點當場跪下，“您怎麽在這？不是說有人鬧事嗎？”
    他的視線又轉到了馬雙雙身上，心中萬分疑惑：“馬雙雙大人……？您怎麽也在這兒？”
    當目光移到東方良臉上時，王迪突然像被踩了尾巴的貓般跳起來：“是你！吳曲的那個男寵！你居然還敢回來？！”
    白豔一臉古怪地看向東方良，似乎在疑惑怎麽還有這麽一個情節。
    王迪的視線在三人身上不斷徘徊。
    直覺告訴王迪，這三個人認識。
    但一個白豔、一個馬雙雙，都不是他能惹得起的角色，他實在不敢問出口。
    沐清站在人群邊緣，月光在她睫毛下投下一片陰影，隱去了她的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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