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玥帶著燕雲雪追上老婦人，用她那三寸不爛之舌說服老婦人先回家去。
    當然，期間不免展示了一下修為，也隻有展示了修為，老婦人才肯聽寒玥所言回家去。
    老婦人望向兩位姑娘，不知想到了什麽，歎著氣轉身，艱難地拄著拐帶她們走向如今的住處。
    寒玥怕這老婦人走著走著又倒了，於是一路攙扶著。
    並且偷偷渡靈力給老婦人。
    終於回到老婦人現在的居所——一棟矮小的茅草屋，院子之中雜草叢生。
    進入房中也有四麵漏風之感，此時正是三月初，倒春寒還是厲害得很。。。
    唉！也不知這一個冬季加初春老婦人怎麽熬過來的。
    寒玥心裏如是想著。
    這屋子當真破敗，家具也就是個爛桌爛凳，幾人小心翼翼坐在桌邊。
    老婦人熱水是一直燒著的，這個冬日她也就隻有靠著熱水撐到現在。
    但茶具和碗都都是讓她尷尬的地方，寒玥看出來老婦人的窘迫，遂以正事為由讓老婦人不必忙活那些。
    老婦人歎了口氣，心中的悲傷愈盛。
    眸中投了一記感激給寒玥，也坐了下來。
    悲傷的故事也自老婦人口中娓娓道來：
    她夫家姓秦，是楚州府裏一個不大不小的富戶。
    她們家一家子也是積德行善的主，一生沒做過什麽黑心事。
    夫妻二人育有兩子，大兒子今年二十二叫秦璟彧，二兒子今年二十叫秦璟年。
    日子本來過得安穩，平和，幸福。
    兩個兒子都送過去學院，沒有一個有靈根，不能求仙問道。
    這也無所謂，雖說兩個兒子於此很是失落，但隻是和很多人一樣，將失落、將渴望、將曾經的無限期待和許多幻想深深的、深深的埋藏於心底最深處的角落。
    他們夫妻早就想為兩個兒子挑選媳婦，可是兩個兒子回回說不急、不急……
    這種事也強迫不來，他們夫妻一直都很開明，等著兒子們自己遇到中意的姑娘。
    那樣，日子才能如他們夫妻一樣和和美美的。
    有一日，二兒子運送自家貨物去雲空縣分店的時候，路上遭了匪冦打劫。
    說到此處的時候，老婦人的悲傷開始加深。
    寒玥一直在用悲心焰吸收著老婦人的悲傷，感受尤其明顯。
    即便不用悲心焰，那眼眶的紅、眼中的悲痛是個人都看得出來。
    老婦人的闡述還在繼續：
    他們收到消息立刻就報了官，大兒子秦璟彧看父母憂心忡忡的模樣，自己也是放心不下，於是跟隨官兵一起去了遭遇匪冦那處。
    秦璟彧本身有不錯的武功，據他師父說內力在年輕一輩中也屬於上等的水平。
    可等秦璟彧再次回來，就是三個月以後了。
    當時一起去的官兵隻說秦璟彧發現了什麽追了過去。
    他們剿滅了匪冦卻發現並無秦璟年的身影，官兵們說，也許秦璟彧便是發現匪冦之中有人帶著秦璟年跑了才追過去的。
    總之他們也不知道秦家兩個兒子在哪裏。
    隻能繼續找。
    沒曾想卻是等到了秦璟彧一個人回來。
    還是沒有秦璟年的身影。
    回來的秦璟彧也變了個人似的。
    沉默寡言，雙眸時而泛著冰冷的光，時而透露出莫大的恐懼，時而是一種麻木的樣子。
    總是避著人，或者總是用一種讓他們不安的眼神望向他們。
    到現在老婦人才品味過來，那是不舍的眼神。
    他也總是頭痛，他們親眼見過他抱頭打滾。
    作為父母，看到了這樣的兒子，自然要問問他三個月都遭受了什麽。
    卻隻是得到了兒子回來第一次的安撫他們的笑容，以及一句“沒什麽，就是我還沒找到弟弟。”
    這樣的兒子實在令他們不安。
    他們本想著，天亮就去找大夫來給大兒子看看。
    不料夜間，睡夢中的時候，有一個道士跳進了他們家，和他們的兒子打了起來。
    那道士口中不停地說：“邪修，拿命來！”
    “大膽邪修，敢入城作惡！”
    “今日定要拿你性命！”
    ……
    他們夫妻衣服沒穿好便跑了出來。
    老婦人想到此處，悲傷呈爆發式噴湧。
    哭著，斷斷續續道：“彧兒…彧兒他被打得渾身是傷，可他…他手中什麽武器都沒有。”
    “他的眼神很冷，這麽多年…我從來…沒看見過他這樣的眼神。”
    “可是他…沒有想傷人…我看見了，他隻想跑的，他跑不掉…我…我上前想阻撓那個道士，可那道士…推開了我，說彧兒危險…”
    “我不知道彧兒怎樣危險，可，知子莫若母，我看出來彧兒他真的隻想跑，他回來很多天…可是…他沒傷過一個人！
    他的頭又開始痛。”
    接下來的故事就是秦璟彧頭痛之下，奮力掙脫枷鎖。
    再次逃脫無果後眼眸通紅，一擊殺了那道士。
    事後老婦人看見她兒子抱頭大喊，滿臉的痛苦，眼中是無措，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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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時又有一人出現帶著秦璟彧一番跳躍後離開了府城。
    據趕來的鎮邪司的人說秦璟彧還把道士的魂吸了。
    那之後人人皆道她兒子是邪修，家中見識了這些的奴仆走了大半。
    未見識的人雲亦雲之下也走了，他們家的生意瞬間慘淡下來。
    隻要他們走出去，迎接他們的就是謾罵，躲避。
    他們怎麽就不能看到她兒子眼中的
    痛苦呢？
    為什麽沒有看見事情的全部就要這樣謾罵？
    他們一家子待府中的下人都很好，結果就是這樣的下場嗎？
    她有好幾次看到他們家原本的下人被人簇擁著，講述著她兒子的可怕。
    添油加醋的、無中生有的……
    他們為什麽要這樣！
    再後來他們生意沒了，府邸沒了，搬到了這個小村子，可後來小村子的人也知道了他們兒子的事。
    所有人都唾棄他們，他們夫妻依舊經常去府城鎮邪司打聽消息。
    時常會被隨意一個人打一頓。
    老伴兒秦老爺去年冬天凍餓而死。
    隻剩她一個，她依舊去鎮邪司打聽消息，她想著如果彧兒被抓了，他們要處死他，她也好跟她兒子死一塊兒。
    她現在隻想再看看兒子罷了。
    老婦人說：“彧兒要是被抓了，肯定會害怕，他是個心軟、心善的孩子，卻殺了人，所有人都對他有惡意。
    所以我得在，我會告訴他，娘牽著他走。
    他或許不會掙紮，就不會受苦。”
    邪修的下場都太慘，所有人都清楚的，鎮邪司在人們心中是強大的。
    隻要他們想找出罪惡之人就一定能找出。
    所以老婦人更傾向於秦璟彧會被抓。
    至於那下落不明的二兒子，別回來吧，她希望他在別的地方能好好的，不要回來遭受這些惡意。
    希望他們一家子一輩子的善行能保佑那唯一一個人就好，就那一個！
    聽著這個故事，寒玥又歎了口氣，何其荒誕的命運。
    這世上總有些人會在命運的裹挾下慘淡收場。
    他們無法反抗命運，凡人，多麽無力的存在。
    哪怕跪地乞求，不公的命運還是不公，他們隻有一個選項，叫接受。
    燕雲雪在旁邊哭得不能自已。
    故事講述完，老婦人又想啟程去府城。
    或許她隻是想把長久以來積累的心酸找個人訴說，並未期待什麽幫助。
    她真的很久沒有人傾聽過她了。
    她們還能怎麽幫她呢？
    丈夫死了，兒子……邪修的身份是鎮邪司拍板過的，想來想去唯有小兒子能請兩位姑娘幫幫忙。
    若他日遇見，幫忙帶個話，叫他莫回來，好好活著。
    寒玥便瘋狂眼神示意燕雲雪，讓她別哭了。
    自己上前安撫老婦人，言明她去府城打聽消息。
    “您且在這兒等著，我是修士，腿腳快，說好要幫您的，若是實在要去，也等我駕了馬車來，來回快一些。
    還有，您不能再這麽折騰自己的身子了，不然，如何等到與令公子相見呢？
    我朋友會在這兒陪著您，不消兩個時辰，我就能回來。”
    說完又使了個眼色給燕雲雪就走了，燕雲雪抽抽搭搭著上前扶住老婦人。
    有心想說些什麽，卻又什麽都說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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