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6章 勞軍團啟程
    1938年5月13日早上，太陽還沒有從地平線上升起，不知道從哪裏開來的一艘大型客貨混裝船，慢慢停靠在東京港的泊位上。
    東京港的大喇叭裏，響起了玉木美黛的聲音。
    “勞軍團的團員們，現在開始分批上船！請第一分團現在上船！請第一分團現在上船！”
    等候在碼頭上的3000東京國防婦人會勞軍團的女人們，無一例外地穿著和服，各自拎起行李，喧鬧著，呼喊著，一個跟著一個，開始走上舷梯。
    一個十幾個人組成的小樂隊，站成一排，賣力地吹奏。
    前來送行的人群在指定的區域，揮舞著太陽旗，拉著歡送勞軍團的橫幅，大聲的呼喊。
    一個老婦，兩個帶著四、五歲的孫子。
    “快喊媽媽桑！”老婦道。
    兩個孫子大聲呼喊“媽媽桑！媽媽桑！”
    誰也沒有應答。
    “奶奶，我的媽媽桑在哪裏呀，我怎麽看不見？”四歲的孫子喊累了，問老婦。
    老婦抱起孫子。
    “看見了嗎？”老婦道。
    “看不見。”孫子說。
    五歲的孫子喊：“奶奶，抱我。”
    老婦放下四歲的孫子，抱起五歲的孫子。
    “看見了嗎？”老婦問。
    “我也看不見。”五歲的孫子說，“奶奶，您能看見嗎？”
    “我也看不見。”老婦說。
    “這些人，要去中國多久啊？”老婦身邊的一個留小胡子男子，問另一個神情沮喪的男子。
    “說是去兩、三個月，實際上可能更久，也許一輩子回不來。”神情沮喪的男子道。
    “看你悶悶不樂的樣子……”
    “我那個相好的就在船上，我心裏直打鼓。無論怎麽阻止她，她都要去。”
    “是不是老兄你那小弟不行啊？”男子嘲笑道。
    神情沮喪的男子一把抓住小胡子的衣領，滿臉怒氣地說道：“你說什麽！”
    小胡子膽怯地說：“當我沒說，當我沒說。”
    老婦的兩個孫子哇哇大哭起來。
    “為天皇效勞，有什麽不好麽？”老婦轉過頭，對兩個男子說。
    神情沮喪的男子鬆開手，轉頭看著身邊的老婦。
    “老婆婆，你知道國防婦人會弄這麽多女人去中國，為的是什麽嗎？”神情沮喪的男子道。
    “無論做什麽，隻要天皇喜歡，那就應該去做。”老婦道。
    “中國也有女人啊，為什麽要從日本運過去？”神情沮喪的男子白了老婦一眼，朝一邊走去。
    “你在說什麽？”老婦道。
    一個中年女人湊了過來，對老婦說：“下一次，我也要報名去勞軍，聽說比去工廠裏幹活掙的多。”
    “現在請第二分團上船！現在請第二分團上船！”玉木美黛的聲音通過大喇叭響徹整個東京港。
    千惠子吃力地拎著箱子，跟在一個女子身後，走上舷梯。
    一個女人走上前來。
    “千惠子，我來幫你。”那女子說。
    “我自己來。”千惠子說。
    “玉木太太要我沿途照顧好你。”那女子說，“玉木太太說，您是勞軍團的寶貝。”
    “玉米太太真這麽說嗎？”千惠子問。
    “是啊。她對我是千叮嚀萬囑咐！托您福，玉米太太另外給了我10元錢！”
    女子接過千惠子手上的箱子，把千惠子送進船艙。
    千惠子在地板上找到一個鋪位，對幫她的女子說了聲“謝謝”，便朝甲板上走去。
    這天早上，東京沒有連日來的陽光輝耀，頭上烏雲遮蓋，沒有一絲風，空氣令人窒息。
    已經上了船的勞軍團的女人們，一起聚向靠近碼頭的一側，在前來送行的人群中，尋找親人或者是戀人的麵孔，所有人都很平靜，臉上一無表情，無悲無喜。
    千惠子擠進人群，站在船舷上，跟其他的勞軍者一樣，茫然的目光在送別的人群中搜尋，母親鶴見佳子自然不會來，竹井教授也不知道她的出發日期。
    一輛汽車突然開進碼頭，千惠子一眼認出，那是竹井教授的車。薑夔果然從車裏走了下來，飛快地跑向舷梯。
    “站住！”兩個日本兵攔住了他。
    “竹井君！竹井君！”千惠子跳起腳，大聲呼叫。站在千惠子身邊的三浦小菜被嚇了一跳。
    “你喊什麽呀？”三浦小菜埋怨道，“你的聲音再大他也聽不見。等你到了中國，見到大日本皇軍，有的是男人。”
    “你胡說些什麽？千惠子是藝伎，不像你，隻會脫褲子！”護送千惠子的女子突然走到三浦小菜麵前，對三浦小菜惡語相向。
    三浦小菜怔在那裏。
    千惠子仍然揮著手大喊，“竹井君！”
    薑夔向船上望著，顯然沒有聽見千惠子的叫聲。
    嗚
    船上的汽笛發出一聲悲鳴，船錨慢慢地被拉起。
    客貨混裝船緩緩離開海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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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千惠子滿臉失望地看著薑夔的身影越來越遠，越來越小……
    船上的廣播裏播放起一首日本歌曲，軟綿綿的。
    薑夔望著漸漸遠去的輪船，感到腦子仿佛被冰凍，木然且沉重。
    第二天早上，千惠子一覺醒來，發現身邊的鋪位全都空著，連忙爬起來，爬上梯子，來到甲板上。
    這天天氣晴好，太陽正從東方的地平線上升起，照射著從平靜的海麵上凸起的島嶼，把大海襯托得十分美麗。
    麻生少佐拿著照相機，給永山圭子和小栗蓉子拍照。兩個女子遠非其他女子可比，身材凸凹有致，臉蛋清麗脫俗，扶著欄杆，不停地變換著姿勢。
    老鴇和幾個手下的妓女用一種厭惡的目光看著她們。
    “到了中國，有你們好受的！”老鴇說。
    永山圭子朝老鴇微微一笑，仿佛沒有聽清老鴇在說什麽。
    “麻生少佐，我們什麽時候能看到照片呀？”小栗蓉子微笑著問。
    “等到了上海，我就會把照片給你們。”麻生少佐說。
    “我們去船尾拍幾張吧？”永山圭子建議道。
    “走吧，去船尾。”麻生少佐說。回頭一看，見到了千惠子。
    “千惠子？”麻生少佐叫道。
    “你就是千惠子？”小栗蓉子興奮道，“你能跟我們合個影嗎？”
    “你剛才說她是誰？”正走向船尾的永山圭子轉身走回來。
    “鶴見千惠子呀，東京名伎。”小栗蓉子道。
    “真的嗎？”永山圭子拉起千惠子的手，“麻生少佐，先幫我跟千惠子拍一張。”
    “一起吧。”麻生大尉說，“隻剩一張膠片了。”
    小栗蓉子立即跑過來，站到千惠子身邊。
    老鴇對幾個手下的妓女說，“我們也去。”
    老鴇領著幾個妓女跑來，站在千惠子身後。隻有三浦小菜，原地站著不動，冷眼看著他們。
    麻生少佐按下了快門。
    千惠子一下子成了勞軍團的招牌，受到勞軍團員的尊重羨慕，也被人翻了白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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