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9章 神經過敏
    這天傍晚，高橋圭夫覺得屋子悶熱得難受，見沒有緊急軍務需要處理，石野大佐又決定將‘聖戰英雄演講團’被殺的案子暫時擱置下來，將精力投入到預防新的惡性事件發生上來，便駕車離開了憲兵司令部。
    他想回家洗個澡。
    幾輛車頂上安裝著無線電天線的汽車與高橋圭夫的汽車近身擦過，讓高橋圭夫覺得頗為奇怪。
    不多時回到家，陽子已經做好晚餐，見高橋圭夫回來，高橋良子立即抱著一郎迎了出來。
    “爸啊爸啊”一郎丫丫叫著。
    高橋圭夫十分開心，抱起一郎，走進屋子。
    “準備開動！”高橋良子吩咐陽子。
    高橋圭夫打開收音機，收音機裏正在廣播鈴木美由紀和劉簡之對長澤將軍的專訪。
    “……武漢以上，尤其是宜昌以上，有一個長江天險，中國人管它叫做長江三峽。兩岸全是大山，懸崖峭壁，怪石嶙峋，很不利於皇軍作戰。”
    高橋一邊聽新聞，一邊問良子：“你今天去商場了？”
    良子說：“沒有。”
    “桌上這些東西是從哪裏弄來的？”高橋圭夫問。
    “佐藤太太昨天晚上送來的。”
    “是嗎？佐藤太太可幫了你不少忙！”
    “是啊！你得好好感謝人家！”
    “怎麽感謝？”
    “有事找到你，你就幫幫他們唄！”
    “你覺得他們有什麽事情會找到我？”
    “我哪兒知道？”
    “中國西部都是大山區。長澤將軍，按照您的說法，皇軍不大可能拿下重慶？”
    高橋圭夫聽出來，這是美由紀的聲音。
    “……不不不，重慶一定是可以拿下的，大本營有這個信心。沒有任何人能夠阻擋皇軍的進攻。”
    長澤將軍的聲音。高橋圭夫覺得長澤將軍說得不錯。
    “我們記得，戰爭開始的時候，曾經流行一種說法，三個月結束中國戰事。如今快一年了，是不是我們先前低估了中國軍隊抵抗的決心和能力？或者說，是高估了日本皇軍的能力？”
    ……
    “這個長澤將軍，簡直是胡說八道！”
    “怎麽胡說八道了？他可是個將軍！”
    “將軍又如何？過分誇大皇軍攻占重慶的困難。”高橋圭夫突然說道，把一郎放在地上。
    “怎麽啦？”
    “我得回司令部一趟。”
    高橋圭夫走出屋子，開車朝憲兵司令部疾駛。
    剛把車停在憲兵司令部門口，看見石野大佐和北村中佐正從大樓裏走出來。
    高橋下了車，迎了上去。
    “石野大佐，你聽了東京廣播電台對長澤將軍的專訪了嗎？”
    石野大佐道：“中午我就聽過了，有什麽問題嗎？”
    “你有沒有覺得長澤將軍的話，非常刺耳？”高橋圭夫問。
    “刺耳？我沒有這樣的感覺。”石野轉頭問北村祿郎，“北村中佐，你有覺得刺耳嗎？”
    “我也沒有覺得刺耳。”北村祿郎說。
    “高橋中佐，你覺得哪裏刺耳了？”石野相原問。
    “長澤將軍的話過於消極！”高橋圭夫說。“誇大了中國軍隊的抵抗意誌，弱化了大日本皇軍的進攻能力，挫傷了國民的信心！”
    北村祿郎似乎覺得高橋圭夫的話有道理，轉頭看著石野相原，想看看石野相原怎麽說。
    卻聽高橋圭夫繼續說道，“區區一個長江三峽，怎麽能抵擋我大日本皇軍的進攻呢？我認為，應該通知東京廣播電台立即停播這篇專訪！”
    “別神經過敏，高橋君！”石野相原說，“跟皇軍比起來，中國軍隊明顯不在一個檔次。我明明白白告訴你，我明天就要進攻你武漢，那又怎樣？皇軍勢不可擋！我相信長澤將軍會比你我想的周全。我看，你還是把注意力放在抓間諜上吧，晚安，高橋君！”
    石野大佐拍了拍高橋的肩膀，和北村鑽進汽車。
    “開車！”石野大佐對駕駛兵說道。
    高橋眼巴巴看著石野的汽車開走，車尾冒著黑煙。
    “不是我敏感，是你們太不敏感了！”高橋圭夫嘟囔道。
    竹下健太郎從憲兵司令部走出來。
    “幹嘛去？”高橋圭夫問。
    “回軍營。”竹下中尉說。
    “中村中尉還在樓裏嗎？”高橋圭夫問。
    “早走了。”竹下中尉說。
    “去哪裏了？”高橋圭夫問。
    “不知道。”竹下說。
    “混蛋！”高橋圭夫罵了一句，轉身朝樓裏走去。
    高橋圭夫沒有想到的是，中村中尉正在一個酒吧裏，跟美由紀一起喝酒。
    美由紀出大門的時候，發現中村雄二正站在大門口等待，隻好上了中村雄二的汽車。
    “謝謝你賞光。”中村雄二說，“我還以為你會一直拒絕下去呢。”
    “我太忙了。”美由紀說。“失眠，睡不好。”
    “失眠？從什麽時候開始的？”中村雄二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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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您又不是醫生，問那麽詳細幹什麽？”美由紀說。“女人的事情，你少問！”
    中村雄二尷尬地陪著笑臉。
    “歡迎光臨！”女招待的聲音傳了過來。
    美由紀朝門口看去，兩個穿著西裝的男子走了進來。
    一個男子走到吧台，“來一杯白蘭地。”
    調酒師說：“對不起，沒有白蘭地。”
    男子說：“什麽！沒有？白蘭地這麽普通的酒也沒有了嗎？”
    調酒師說：“現在隻有滿洲燒酒和日本清酒。”
    “這場戰爭才剛剛開打，這居酒屋的酒，就隻剩下滿洲燒和日本清酒了。再打下去，用不了多久，日本就會沒飯吃了。”美由紀感慨道。
    “不用這麽悲觀吧，美由紀小姐！”中村雄二說。“皇軍很快就會拿下武漢，直搗重慶。”中村雄二說。
    “你沒有聽聽我和佐藤君對長澤將軍的專訪？長澤將軍可沒你這麽樂觀。”美由紀說。
    “參謀本部有些人總是前怕狼後怕虎！”
    “中村中尉，你今天找我，不是要跟我討論這個吧？”美由紀說。
    “當然不是。”
    “那麽，中村中尉，您有什麽事？”
    “美由紀小姐，你認為佐藤彥二這個人怎麽樣？”中村雄二問。
    “你說的是佐藤君嗎？他算得上是我們東京廣播電台的第一能人。”
    “第一能人？”
    “采訪，寫稿，編稿，組稿，甚至經營，都是一把好手。”
    “美由紀小姐在美國留學的時候，認識佐藤嗎？”中村雄二問。
    “不認識。”美由紀說，“如果認識的話……”
    美由紀端起酒杯喝了一口。
    “如果認識，會怎麽樣？”
    “如果認識，隻怕如今我就是……佐藤太太了。”美由紀著，抿嘴一笑。
    “美由紀小姐喜歡佐藤彥二？”
    “不知道……自從佐藤彥二把火車站襲擊‘英雄團’的照片賣給了你，我覺得我需要重新認識他了。”美由紀說。
    “為什麽？你覺得佐藤君有問題？”中村雄二緊張地問。
    “佐藤君這人，太看重錢了。一個人太看重錢，就會喪失正義感。”美由紀說。
    “你覺得佐藤君不夠正義？”
    “很不正義。”
    “你指什麽？”
    “好多事！”美由紀說。“中村中尉，你別忘了，我們倆對事物的看法並不一樣。我是參謀本部人事課認定的反戰人士！”
    中村雄二笑了笑。
    “看來你對人事課沒有錄用你，非常不滿！”
    “錯！”美由紀說。“恰恰相反，我很感激他們！”
    “為什麽這麽說？”
    “我覺得我現在就很好啊！”
    “我這人對於金錢，也一向比較看淡。”中村雄二說。
    “你？”美由紀笑道，“我沒看出來！”
    “你覺得我怎麽樣？”中村雄二問，“相對於平宮少佐或者北田君……”
    美由紀哈哈大笑起來，笑得中村中尉尷尬至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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