攝影師裝好膠片，一手拿著鎂光燈，一手捏著操控照相機快門的氣球。
    “都看我這裏！”攝影師道，
    幾個人睜大眼睛，露出微笑，看著攝影師。
    “一、二……”攝影師按下快門。鎂光燈的強光，投向薑夔夫婦和站在他們身後的周滬森、宋春萍和鶴見佳子。
    拍完照片，周滬森和宋春萍推說趕車，對薑夔和千惠子說了些祝福的話，又對鶴見佳子說了些感謝把千惠子嫁給竹井的話，便匆匆離去。
    鶴見佳子轉身對千惠子說：“我也要回家去了。”
    薑夔說：“您在東京多住幾天吧？”
    “我在這兒會讓你們不自在的。”鶴見佳子說。“千惠子，你們有空了，就回老家來看看吧。”
    薑夔說：“我開車送你去火車站。”
    千惠子突然東張西望。
    薑夔問：“你找什麽？”
    千惠子說：“你看見美由紀小姐了嗎？”
    “沒有。”薑夔說。
    千惠子有些失望，但此時此景，她已顧不得這麽多。
    薑夔把鶴見佳子領到車邊，讓鶴見佳子和千惠子坐進車裏，然後開車朝火車站駛去。
    周滬森和宋春萍匆忙趕回隅田居酒屋，這才長舒了一口氣。
    “以後我再也不參加這樣的婚禮了。”宋春萍一邊卸妝一邊說。
    “為什麽？”周滬森問。
    “太不自在了。”宋春萍說。
    “隻怕這事還沒有完。”周滬森說。
    “還沒完？”宋春萍問，“還要幹什麽？”
    “千惠子有了兒子，你還得去。”周滬森說。
    “那就讓薑夔不要生。”宋春萍說。
    “這事你說了不算。”周滬森說。“就算薑夔一時半會兒不生孩子，千惠子也會讓薑夔帶她看望你我。總之，我還得當幾回薑夔他爹，你還得當幾回薑夔他媽。”
    “現在的問題是，我們留下了頭像在照片上。說不定什麽時候，有人會從照片上認出我來。”宋春萍說。
    “事已至此，隻能讓薑夔找機會把照片處理掉。”周滬森說。
    “隻怕沒那麽容易。”宋春萍說。“真不知道薑夔娶了千惠子，是禍還是福。”
    周滬森一聽，不由得沉默起來。
    “劉簡之一會兒要去換藥，我現在去dg醫院，你以後小心點，別讓千惠子把你認出來。”
    “我見了薑夔繞道走。”周滬森說。
    “別不當回事。”宋春萍說完，走了出去。
    宋春萍出了隅田居酒屋，走到大街上，老遠就碰上了薑夔和千惠子乘坐的白色汽車。
    車上的花籃還沒有卸掉，宋春萍一看便知是薑夔用過的婚車，千惠子一定在車上！
    但是躲閃不及，宋春萍隻能原路前行。
    薑夔開車到了火車站，鶴見佳子微笑著跟千惠子告別，又對薑夔說了幾句祝福的話，匆匆上車離去。
    沒想到開車回dg大學的途中，又遇到了宋春萍，薑夔隻能加速開過去。
    “竹井君，快停一下！”千惠子突然喊道。
    “什麽事？”薑夔停下車問。
    “我看見你媽媽桑了。”千惠子搖下車窗，對走近的宋春萍喊道，“媽媽桑！”
    宋春萍沒有理睬千惠子，從汽車旁邊走了過去。
    “你認錯了，千惠子！那不是我媽。”薑夔說。“我媽比這個人……身材要矮一些。”
    薑夔本來想說，我媽比這個人要老一些，怕引起千惠子聯想，話到嘴邊，變成了“身材要矮一些。”
    “我以為是呢，長得可真像！”千惠子說。
    “以後別亂喊，會被人笑死的。”薑夔說。
    “下次我再碰到，一定要弄個明白。”千惠子說。
    薑夔開車繼續前行。
    “千惠子，你今天真漂亮！我的幾位同事眼睛一直直勾勾地看著你呢！”薑夔說。
    “竹井君，你今天也好帥呀！還有，今天的婚禮真的好夢幻，謝謝你給我這麽美妙的婚禮！還有你的爸爸，你的媽媽，他們好慈祥好有愛，可惜不能和我們一起住上幾天，想起來還真是有些遺憾呐！”
    “是啊，”薑夔說：“ 不過，他們還會再來的！”
    “什麽時候？”千惠子問。
    “等戰爭結束吧。”薑夔說。
    “戰爭什麽時候結束？應該很快了吧？”千惠子問。
    “不知道。”
    “我在中國聽那些日本軍人們說，皇軍很快就能打到重慶。”
    “他們在胡說八道！”薑夔說。
    “你說什麽？”千惠子問。
    “沒什麽。”薑夔說。
    “我聽明白了。”千惠子說。
    “明白什麽？”薑夔問。
    “你的意思是，日本人最終可能打不過中國人。”千惠子說。
    “那你以為呢？”
    “皇軍必勝。”千惠子說。“竹井君，你要是不相信，就等著瞧好了。”
    “那就等著瞧吧。”薑夔說。
    於是，一路無話。
    劉簡之新年第一天也沒閑著。
    走進新聞部的門，劉簡之發現屋子裏冷颼颼的。美由紀正背對著門，伏在辦公桌上，寫著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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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麽不生火？”劉簡之問。
    “我忘了。”美由紀抬起頭說。她不知道自己為何會來到辦公室，也許就是為了見到佐藤彥二，猜想佐藤彥二會來到辦公室，
    佐藤彥二果然來了。
    “佐藤君，你好像忘了跟我說一句話。”美由紀說。
    “新年好！”劉簡之說。
    “新年好！”美由紀回道。
    劉簡之把爐子裏的火生起來。
    “你寫什麽呢？”劉簡之問。
    佐藤彥二沒有問我為什麽會來辦公室，心裏想必也跟我一樣的想法吧！美由紀心想。
    “除了寫稿，還能寫什麽？”美由紀說。
    “北田君沒事吧？”劉簡之問。
    美由紀抬起頭來，見劉簡之正在清除爐子上的煤灰，並沒有用眼睛看著她。
    “警察沒發現他。”美由紀說。
    “讓他小心點，”劉簡之說，“出了事，誰都救不了他。”
    美由紀突然想起了北田和矢的吻。
    “今天上午，中國國民黨中常會通過‘開除汪精衛黨籍及撤銷其一切職務的決定’，中國政府重申了嚴懲民族叛逆令，對於背叛國家、投靠日本的漢奸進行了嚴厲打擊。”美由紀說。
    “是嗎？看來，中國將抵抗到底。”劉簡之說。“參謀本部有什麽消息嗎？”
    “沒有。昨天晚上，我沒收報。”美由紀說。
    劉簡之拿出一張請柬，遞給美由紀。三天前，劉簡之就收到了這張由千惠子寄來的請柬，立即藏了起來。
    “什麽？”美由紀問。
    “我剛剛從收發室看到的，就給你拿了上來。”劉簡之說。
    “是千惠子跟竹井君結婚的請柬。”美由紀說，“我沒有出席婚禮，千惠子一定會很失望的！收發室的人怎麽回事？我去問問。”
    美由紀急忙站起身來。
    “婚禮應該已經結束了！”劉簡之說。“算了。有機會碰見千惠子，解釋一下就是了。”劉簡之說。
    美由紀隻好坐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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