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早餐，醫生進來查房。
    “狀態不錯嘛，堀口！再有一個星期，你就可以出院了！”男醫生說。
    “先把我的傷治好，然後再槍斃我！”堀口秋山說。
    “不會吧？”男醫生說，“活著很重要！他們想知道什麽，你告訴他們就行了！硬扛，當然隻能是死路一條。”
    醫護們走了出去。
    過了半小時，病房的門突然被輕輕推開，中村雄二陪著一個頭發花白的男子走了進來。
    “父親！”堀口驚道。
    盡管已經知道父親要來，但父親真的出現在麵前時，堀口秋山仍然感到有些驚訝。不過一年沒見，父親已經蒼老許多，瘦削的臉龐上布滿皺紋，眼睛深陷，連頭骨的輪廓也變得清清楚楚。
    令堀口萬萬沒有想到的是，父親突然衝到病床前，“啪”地扇了堀口一個耳光。
    “你真丟我們堀口家族的醜！你怎麽不去死！你怎麽不去死！”堀口父親野狼一般吼道。
    中村雄二伸手拉住堀口的父親。
    “父親！我的兩個哥哥都在中國戰死了，中國又沒招惹我們，為什麽我們要跟中國開戰？要派那麽多軍隊去中國？到現在還在增兵，搞得日本沒剩下幾個男人了！中國那麽大，日本……日本吃得下來嗎？”
    “啪！”堀口父親又揮起一巴掌，打在堀口秋山的臉上。
    堀口的嘴角溢出血來。
    “你再要胡說，我宰了你！”堀口父親仍然怒不可遏。
    幾個醫生和護士跑進來。
    “我們堀口家族，向來隻知道唯天皇命是從！你兩個哥哥戰死，那是我們堀口家族無上的光榮！”堀口父親道。
    堀口父親欲揚手再打，被一個醫生拉住。
    “還要不要病人活了？都出去！”醫生道。
    “堀口老先生，請息怒！堀口君隻是一時糊塗，他會覺醒的！”中村雄二道。
    “你給我起來！去中國打仗！”堀口父親道。
    “你們都出去，讓病人休息！”醫生提高了聲音。
    中村雄二將堀口的父親扶了出去。
    堀口突然下了床，對著父親的背影“噗通”一聲跪下，淚流滿麵。
    中村雄二回頭望了一下，嘴角露出笑意。
    中村雄二覺得，堀口已經屈服了。
    隨著戰爭持續，銀座百貨公司遠不如戰前那樣貨品琳琅滿目，顧客盈門。呈現出一片蕭條之相。
    高橋良子和孟詩鶴提著購物籃，在超市裏選購商品。
    孟詩鶴將幾樣蔬菜放進菜籃。
    “高橋太太，你孩子現在能吃米飯了嗎？”孟詩鶴問。
    “瞧你說的，到底沒有養過孩子。一郎這麽大，沒有奶粉，就隻能天天喂米糊糊了。”高橋良子說。
    “這樣啊！”
    高橋良子和孟詩鶴轉過一個貨架，見一個30幾歲的營業員正在往貨架上添貨。
    “奶粉還沒到貨嗎？”高橋良子問。
    “對不起，太太！奶粉已經缺貨兩個星期了，現在沒有貨。”
    “什麽時候會有貨啊？”孟詩鶴問。
    “我也不知道！要不，你們先買一點米粉吧，別到時候，奶粉沒買著，米粉又賣光了。你看，就剩這幾罐了。”營業員說。
    “就剩這幾罐了？”
    “真就這幾罐了。”
    “不知道這個大東亞共榮圈什麽時候才能建成，搞得現在連奶粉都買不到了。”高橋良子抱怨說。
    噓
    營業員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警惕地向左右看了看。
    “太太，您別亂說話。讓人聽見，會有麻煩的。”營業員說。
    “我說的是實話。”高橋良子說。
    “實話也別亂說。”營業員說。
    高橋良子將兩罐米粉放進購物籃。
    “對不起，太太。每人限購一罐。”營業員說。
    “我可以幫她買一罐嗎？”孟詩鶴問。
    “一個籃子別裝兩罐就行。”營業員說。
    “怎麽，米粉價錢又漲了一倍？”高橋良子問營業員。
    “已經漲了好幾天了。”營業員說，“如果不漲價，早就沒有米粉賣了。”
    孟詩鶴拉著高橋良子走向收銀處。
    “我們去別的店子看看，這麽大一個東京，總有賣牛奶的吧？”高橋良子說。
    “好吧。我陪你逛。”孟詩鶴說。
    東京廣播電台新聞部，顯得比平時忙碌，編輯們進進出出，像趕集一樣。
    劉簡之走了進來。
    “佐藤君，你怎麽才來呀？”美由紀著急的說。
    “有急事？”
    “剛剛接到通知，一小時以後，有一個新聞發布會。”
    “誰的發布會？”
    “陸軍省。”
    劉簡之在辦公桌前坐下。
    “除了征兵，他們還有什麽消息要發布的？”劉簡之說。
    “不去怎麽知道？快走。”美由紀說。
    劉簡之從辦公桌裏取出筆記本和照相機。跟著美由紀走了出去。
    陸軍省新聞發布會會場的背景牆上，掛著天皇畫像。一幅“陸軍省新聞發布會”會標，掛在台子上方。一條寫著“以武效國”的布幔，掛在一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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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劉簡之拿出照相機，拍了一張照片。
    “看這架勢，好像有重要消息發布。”美由紀說。
    “也許吧。”劉簡之說。
    “你怎麽啦，今天情緒不高？”美由紀問。
    “你告訴我，你到底有沒有參加覺醒聯盟？”劉簡之壓低聲音問。
    “你問這個幹什麽？”
    “堀口秋山可能會招供。”劉簡之說。
    “不會吧？”美由紀說，“他要招供的話，早就該說了。”
    “我隻能說可能性越來越大。”
    “我沒有任何東西留給覺醒聯盟。”美由紀說。“危險最大的，可能還是那幾個中國特工。”
    周邊的嘈雜聲突然安靜下來。
    一個日軍大佐領著長澤將軍和另一個50多歲的將軍走進了會場。
    “安靜！”日軍大佐道，“陸軍省新聞發布會，現在開始。出席今天發布會的，有陸軍省兵役局局長藤井將軍、陸軍參謀本部長澤將軍。下麵，請藤井將軍宣布最新的征兵動員令，然後請長澤將軍介紹當前支那戰事進展情況。”
    記者們紛紛舉起相機，閃光燈不停閃爍。
    藤井將軍：“支那事件以來，我們大日本皇軍……”
    劉簡之想著如何應對堀口，完全沒有去聽藤井將軍和長澤將軍都說了些什麽。
    “別想了。”美由紀說，“長澤將軍在，我們想辦法約他采訪。”
    一聽說采訪，劉簡之立即振奮起精神。
    主持人宣布新聞發布會進入到記者提問環節，記者們紛紛舉起手。
    “第二排，穿白色衣服戴眼鏡的記者。”日軍大佐道。
    白衣記者站起來。
    “我是讀賣新聞的記者。請問長澤將軍，上一次征兵到現在不過6個月，為什麽又要大規模征兵。這是不是意味著中國戰事不太順利？”白衣記者問。
    “中國戰事目前進行得非常順利，南昌已被攻陷。目前大日本皇軍已經占領中國絕大部分省份，即將向長沙方向進攻。我要糾正你的一個說法，此次征兵，談不上是大規模，僅征兵20萬人。乃是為即將進行的新的戰爭做兵員準備。”長澤將軍慢條斯理地說道。
    記者們又爭著舉手。
    “第四排右邊第二個。”日軍大佐道。
    朝倉站起來。
    “我是東京日日新報的記者。請問藤井將軍，到目前為止，大日本皇軍在中國有多少人戰死？負傷失去戰鬥能力的人又有多少？”
    “對不起，記者先生！大日本帝國在中國戰場的死傷人數，屬於帝國機密，目前不對外公布！我想強調的是，中國軍隊的死傷人數，是大日本皇軍的好幾倍！” 藤井將軍道。
    “日軍死亡，有沒有超過10萬人？”朝倉繼續問道。
    “我剛剛已經說過了，你沒有聽明白嗎？大日本帝國在中國戰場的死傷人數，屬於帝國機密，目前不對外公布！”藤井將軍又說了一遍。
    記者們又把手舉起來。
    美由紀也高舉著手。
    “記者提問的時間已到。藤井將軍和長澤將軍需要趕回大本營參加會議。今天的新聞發布會到此結束。”日軍大佐說。
    藤井將軍站了起來，“動員國民參軍，是你們媒體的重要職責。拜托了。”
    藤井和長澤向記者們鞠了一躬，走出會場。
    美由紀突然向長澤將軍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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