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五章 被鄙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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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駿望著符彥卿鬢角的白發,有著老大符金盞珠玉在前,銀盞的婚事肯定不會相差太多,很明顯,符彥卿說那麽多,就是沒有看上自己。他挺直脊背,青衫在日光下繃出一道倔強的線“符帥所言‘兩姓聯姻’,晚輩懂。可銀盞姑娘要的,未必是‘匹配同稱’的名分,而是能陪她看黃河春汛、聽桑田蟲鳴的人。”
    他抬手撫過老槐樹粗糙的樹幹,指腹碾過一道深深的裂紋“晚輩出身寒微,此刻確實配不上淮陽王府的門第。但晚輩敢立誓——三年內,若不能在朝堂上掙得一席之地,若不能讓銀盞姑娘不受半分委屈,無需符帥開口,晚輩自會從她眼前消失。”
    符彥卿指尖的槐樹葉“啪”地捏碎,碎末從指縫漏下。他盯著楊駿,眼中的銳利漸漸化成複雜“你以為朝堂是魏博的演武場?郭威陛下重用你,是因你有利用價值,可哪天你礙了郭榮的眼,或是擋了範質的路,淮陽王府護得了你一時,護不了你一世。”
    楊駿的聲音很輕,卻字字清晰“晚輩知道,但我偏要明知不可為而為之,銀盞姑娘曾經給我說過,她喜歡聽晚輩講‘劉備借荊州’——不是因劉備多能耐,是因他明知難,還敢去爭。晚輩不敢自比劉備,卻想學他那份‘知其不可為而為之’的憨勁。”
    日光穿過葉隙,在兩人之間投下明明暗暗的光斑。符彥卿忽然笑了,笑聲裏帶著幾分無奈,幾分動容“哈哈,這世間如果一件事僅憑堅持就可以的話,那就太容易了。你若是不撞南牆不回頭,我也沒有法子!不過,話說回到銀盞這丫頭,隨她娘,認準的事九頭牛都拉不回。”
    他自腰間緩緩解下一枚令牌,輕輕一拋,那令牌便穩穩落在楊駿手中。此令牌由玄鐵精心鑄成,沉甸甸的,透著不凡的氣息。正麵鐫刻著兩個古樸大字“淮陽”,字跡蒼勁有力;背麵則雕著一朵盛開的玉蘭花,花瓣細膩入微,栩栩如生。
    “拿著。”他語氣淡然,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雖然我心中對你有成見,但既然銀盞已認你為主,我便希望你能言出必行。三年後,若你未能達成所諾,你乖乖離開。不過,在這三年時光裏,若真有人膽敢欺你,你大可持此令牌前往鄆州尋我,我自會為你做主。”
    楊駿接住令牌,入手冰涼,卻似有千斤重。他躬身欲拜,被符彥卿一把扶住“別忙著謝。這令牌不是給你的,是給銀盞的——免得她日後怨我,沒給過你機會。”
    楊駿指尖攥著那枚玄鐵令牌,冰涼的觸感透過掌心直抵心口,竟讓他鼻尖微微發酸。他望著符彥卿鬢角的白發,忽然明白這位淮陽王的“妥協”裏,藏著多少為人父的柔軟。
    “晚輩……定不負銀盞姑娘,也不負符帥今日之舉。”他聲音微啞,卻字字如釘,砸在青石板上似的。
    符彥卿別過頭,望著遠處黃河的方向,那裏的水麵泛著粼粼波光,像撒了一把碎銀,倔強到“別跟我說這些。銀盞那丫頭性子倔,你若真對不住她,不用我動手,她自己就能提劍砍了你。”
    這話雖狠,卻讓楊駿心頭一暖。他低頭摩挲著令牌上的玉蘭花,花瓣的紋路被匠人刻得極深,像銀盞姑娘信裏那些娟秀的字跡,一筆一劃都透著認真。
    正當此刻,符彥卿以一抹淡淡的輕咳打破了室內的沉靜,語調溫和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罷了,你先且退下,我與王節帥尚有幾句要談。”
    楊駿聞言,未有絲毫遲疑,默默地站起身,步伐穩健地離去。待那抹背影漸漸融入門外的幽暗中,符彥卿的目光這才緩緩轉向後方,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弧度“王節帥,聽得夠久了,出來吧!”
    遠處傳來王殷的咳嗽聲,這位魏博節度使不知何時已折返,正靠在樹影裏,手裏的酒葫蘆晃悠悠的。他笑著走出陰影,鐵鞭在掌心轉了個圈“你們翁婿倆的賬,我可沒偷聽。隻是覺得楊小友這股勁,倒像極了當年在鄴都搶著衝城門的我。”
    符彥卿哼了聲“少胡說,到時家醜外揚了,讓王節帥這裏看了笑話。”
    王殷套出酒葫蘆,仰頭灌了口酒,酒液順著下巴淌進領口,他用袖子一抹,笑道“家醜?我看是佳話才對。想當年你娶尊夫人時,不也被嶽父指著鼻子罵‘文弱書生成不了大事’?結果呢?淮陽王府的家業,還不是你這‘文弱書生’撐起來的?”
    符彥卿的耳根微微發燙,伸手去搶他的酒葫蘆“少提當年!此一時彼一時,楊駿那小子……”
    王殷躲開他的手,鐵鞭往老槐樹根上一磕,感慨無比道“這小子挺對我口味的,可惜,我這沒有女兒,否則啊,我就把他認作我女婿了!他此番來我這裏,這才幾天都跟我這營裏的將士們打成一片,這種人,隻要不死在半道上,遲早能成事。”
    符彥卿哈哈一笑道“那……如此說來的話,他還倒是個寶了,我這就準備回我的鄆州去了,我可把他交到你手裏了啊!”
    王殷聞言,嘴角勾起一抹苦笑,無奈歎道“哎,符帥啊符帥,我這回算是又被你擺了一道。三言兩語間,你便輕鬆將楊駿安置於此,這番操作,我可不認賬哦!”
    符彥卿輕哼一聲,嘴角卻不由自主地泛起了笑意“罷了罷了,不與你這般打趣了。”
    他旋身望向楊駿消失的方向,那襲青衫的影子早已悄然融入了蒼茫的暮色之中“我該走了,再拖延下去,渡口的船隻怕是要收帆歇業了。”
    言罷,他邁步離去,身影逐漸模糊在這片黃昏的餘暉裏。王殷望著他的背影消失在林外,忽然對著黃河喊了聲“符老狐狸,三年後我等著喝喜酒!”
    遠處傳來符彥卿模糊的回應,像是在罵“癡心妄想”,又像是在說“走著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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