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七章 情不自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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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娃兒的手指間猶自殘留著幾縷細微的銅屑,閃爍著淡淡金屬光澤。一見是楊駿,她眼眸中瞬間亮起一抹驚喜,卻又迅速轉為警覺,眼角餘光迅速掠過門外,仿佛生怕被人窺見。隨即,她輕盈地邁出幾步,靠近楊駿,壓低聲音,語氣中帶著一絲急切:“楊大人怎會此時駕臨?莫非是有緊要之事?”
    楊駿的目光悠然掃視過屋內陳設,嘴角勾起一抹淺笑,語氣溫和而帶著幾分戲謔:“哦?難道非得有急事,方能踏入此地?”
    蘇娃兒被這話逗得一怔,隨即噗嗤笑出聲,指尖輕輕拍了拍圍裙上的銅屑,語氣也鬆快了些:“楊大人這話說的,小的哪敢攔著您?隻是您如今是殿前司的大忙人,前幾日剛破了威武城,怎麽倒有空來我這小鋪子逛?莫不是……看上我這新到的蜀錦了?”
    她說著,抬手掀開右側長案上的素色錦緞,露出下麵一匹石榴紅的蜀錦,上麵用金線繡著纏枝蓮紋,在晨光下泛著柔和的光澤:“您看這匹,是蜀地最好的織工織的,摸著手感軟和,做件外袍正合適。符娘子若是穿,定好看。”
    楊駿的目光落在案上那匹蜀錦上,緋紅底色織著暗金纏枝紋,指尖尚未觸到錦麵,暖意已先漫上心頭。他本想開門見山說正事,可身旁蘇娃兒話裏那點若有似無的冷嘲熱諷,哪能聽不出來?忙抬聲打斷:“別鬧,有正經事跟你說。”
    話音剛落,他便抬步朝蘇娃兒走近了些。燭火在他靴底投下的影子緩緩前移,蘇娃兒原本端著茶盞、波瀾不驚的臉,竟悄悄漫開一層羞意,連耳尖都染了薄紅。她飛快掃了眼窗外——廊下燈籠明晃晃的,隱約能聽見院外仆役走動的聲響,忙攏了攏袖口,身子往暗處縮了縮,聲音壓得又輕又軟:“哦?什麽正事?怎麽楊相公隻往前湊,倒不說話了?”
    尾音裏那點促狹,混著少女的羞怯,像簷角垂著的冰棱,被燭火映得泛著甜暖的光。
    楊駿望著蘇娃兒泛紅的耳尖,唇邊漾開點笑意,腳步沒停,反倒又近了半步,聲音裏裹著幾分漫不經心的認真:“也不知怎的,方才滿肚子話還清晰得很,一進這屋,倒覺得隻有蘇娘子跟前,才裝得下我要講的正事。許是離得越近,我這腦子才越靈光,能快點把事兒想周全。”
    這話剛落,蘇娃兒“咯咯”笑出聲來,燭火下眼尾彎成了月牙兒,卻又故意偏過頭,抬手輕輕拍了下他的胳膊,白過來的那一眼裏滿是嬌嗔:“我活這麽大,還是頭回見人把‘想挨得近點’,說得這般冠冕堂皇,倒像是要議什麽軍國大事似的!”
    楊駿聽著蘇娃兒帶著嬌嗔的調侃,腳步稍稍頓住,燭火映在他眼底,褪去了往日軍營裏的銳利,隻剩一片溫沉。他抬手輕輕拂去肩頭落的一點燭花,語氣沒了方才的玩笑,倒添了幾分鄭重:“
    憶君心似西江水,日夜東流無歇時。”
    那句出自魚玄機《江陵愁望寄子安》,詩還在心頭縈繞——縱使是女兒家的筆墨,字裏行間的相思意卻濃烈得藏不住,恰如楊駿方才那番話裏的真摯,讓蘇娃兒心跳都亂了幾分。
    她耳尖的紅意又深了些,像被燭火熏透的胭脂,悄悄漫到了臉頰。慌忙垂著眼簾,指尖無意識地絞著袖口的纏枝紋繡線,連聲音都壓得像簷角落雪般輕細:“駿哥兒,咱們這還在坊間呢——你看那茶館裏的人進進出出,街邊還有挑著燈籠趕路的,要是被人聽了去、看了去,可怎麽好?”
    “我明日估計就要回東京開封府了,想著今天過來好好的陪陪你……”
    話音剛落,懷中的人忽然輕輕掙動。楊駿還沒反應過來,蘇娃兒已從他臂彎裏退開,轉身快步走向商鋪門板。她指尖搭在冰涼的木閂上,動作幹脆利落,“吱呀”一聲便將臨街的門牢牢合上,把外頭的燈火與人聲都隔在了門外。
    楊駿怔在原地,剛要開口問些什麽,抬眼卻撞進蘇娃兒的目光裏。她唇邊漾開一抹勾人的笑,眼尾泛著胭脂般的紅,先前的羞怯淡了大半,反倒添了幾分嬌俏的大膽:“既然駿哥兒都把心裏話說到這份上了,我若是還扭扭捏捏的,豈不是太不解風情了?”
    楊駿望著眼前的蘇娃兒,神色驟然一滯——前一刻還耳尖泛紅、連說話都輕聲細語的人,此刻眼底竟盛著細碎的星光,那股子褪去矜持的熱情,像臘月裏突然竄起的暖爐,烘得他心頭一跳,竟有些措手不及。
    還沒等他緩過神,肩頭忽然一輕——蘇娃兒已伸手替他解了外袍的玉帶,指尖不經意擦過他的袖口,帶著點微涼的軟意,轉眼便將厚重的外套搭在一旁的衣架上。
    楊駿喉結動了動,忙往後退了半步,故意板起臉,卻掩不住語氣裏的笑意:“咦,這位女施主,你這動作可就越界了啊。”
    蘇娃兒卻上前一步,指尖輕輕點了點他的衣襟,眼尾彎成月牙兒,語氣裏滿是促狹:“可是我怎麽瞧著,倒像是楊相公先在心裏‘越界’了?方才是誰說‘離得近才想得清正事’,這會兒倒來裝起規矩了?”
    ……
    次日清晨,天剛蒙蒙亮,臨街的商鋪門板便“吱呀”一聲被推開。楊駿手扶著腰間,緩步從店內走出——昨夜的暖意似還纏在衣襟間,連腳步都帶著幾分未散的慵懶。
    蘇娃兒跟在身後相送,臉頰仍泛著未褪的紅暈,襯得眉眼愈發清亮。見楊駿要翻身上馬,她忽然快步上前,從袖中取出一個沉甸甸的錦盒,輕輕遞到他麵前。
    楊駿低頭一看,盒內整整齊齊碼著幾根金條,頓時愣了愣,隨即故意揚起眉,帶著點玩笑語氣道:“怎麽,如今跟我也要算‘費用’了?”
    這話剛出口,蘇娃兒的臉“唰”地紅透,連耳根都染了緋色,慌忙擺手,聲音裏帶著幾分急意與羞赧:“你……你胡說什麽呢!我是想著你這就要回開封府,路上千裏迢迢,身上若沒些趁手的盤纏怎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