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三章 舉薦馮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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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駿站在一旁,聽著範質句句在理的辯駁,心中滿是感激——方才李穀提出異議時,他雖有應對之語,卻不及範質這般切中要害,還能巧妙化解“操之過急”的質疑。他忍不住在心裏暗讚:範兄,還是你最靠譜!關鍵時刻,竟毫不猶豫地站出來為我發聲。
殿內的氛圍再次轉變,原本傾向李穀的臣工,此刻也開始低聲議論起範質所言的可行性。郭榮坐在禦座上,指尖的叩擊聲漸漸放緩,眼中的思索更甚,顯然也被範質的話觸動,重新權衡起這樁新政的利弊。
郭榮的目光從爭論的臣工身上收回,最終落在楊駿身上,語氣帶著幾分期許問道:“駿哥兒,你且說說,若依你的提議成立這‘國家煤炭專營公司’,眼下朝中或民間,誰人可擔此主事重任?畢竟新司初立,掌事者既要懂礦務、通商道,還得清正廉潔,可不能用錯了人。”
楊駿正欲開口舉薦,卻見李穀再次上前一步,語氣帶著幾分急切躬身道:“官家,還請三思啊!即便有合適人選,新司啟動仍需耗費巨力,如今國庫剛有盈餘,若貿然投入,一旦推廣不順,不僅銀錢打水漂,恐還會引發地方商戶不滿,反倒動搖民心啊!”
李穀這番話,再次將“風險”二字擺到台麵上,不少臣工也跟著點頭,顯然仍對新政心存顧慮。
就在此時,郭榮卻突然朗聲一笑,抬手示意李穀起身,語氣帶著決斷卻又不失穩妥:“李相,你的擔憂朕明白,無非是怕新政操之過急、生出變數。但在朕看來,煤炭專營關乎民生與國庫,此事不可不重視,更不能因怕風險就擱置。不過,你說的‘穩’字也有道理——朕看,此事不必一步到位,可以緩步推行。”
郭榮話音稍頓,目光緩緩掃過殿內臣工,語氣中多了幾分循循善誘:“諸位卿家不妨回想,此前朝廷推行滅佛之舉,並非一開始便在全國鋪開,也是先從澶州清豐縣試點,摸清寺院占地、僧尼戶籍的症結所在,理順章程後,才逐步推廣至全國,最終才有了寺產歸民、賦稅增收的成效。”
他抬手點了點禦案,繼續說道:“如今煤炭專營之事,何不效仿此例?不必急於覆蓋全國,可先從三處地方著手試點——其一,昭義節度使李筠轄地,那裏煤礦資源豐富,且靠近河東,商賈往來頻繁,便於檢驗煤炭產銷調度;其二,永興軍節度使劉詞治下,關中一帶百姓對取暖用煤需求迫切,試點可直接惠及民生,察驗百姓反饋;其三,便是京城及周邊州府,此地是新政推廣的核心,也是朝廷管控最便之處,便於及時調整策略。”
殿內臣工聽罷,原本持疑慮態度者也紛紛點頭——滅佛試點的成效有目共睹,如今依此模式推行煤炭專營,風險確實可控。李穀沉吟片刻,終是上前一步躬身道:“官家以史為鑒,擇三地試點,既穩妥又能探明明效,臣無異議。”
楊駿也心中一振,連忙躬身接話:“官家思慮深遠,三地試點各有側重,既能驗產銷、察民生,又能定章程,臣定當全力配合,做好試點籌備之事!”
“好!既然諸位都同意這推行之法,便趁此時機暢所欲言——三地煤炭專營試點,需選得力之人分別主事,誰可擔當此任,卿家們不妨舉薦一二。”
話音剛落,原本議論紛紛的臣工們,此刻皆垂下目光,指尖不自覺地摩挲著朝服下擺,眼神暗自轉動,無人率先開口。
誰都清楚,這試點差事是塊“燙手的香餑餑”——若能把事做成,理順煤炭產銷、贏得百姓口碑,日後定是朝堂上的大功勞,升遷之路必然步步生蓮;
可一旦出了差錯,無論是煤價調控失當引發民怨,還是與地方商戶、節度使協調不暢,抑或是沒能達到國庫增收的預期,輕則被陛下斥責、貶官,重則恐要擔上“貽誤新政”的罪名,前途盡毀。
更關鍵的是,楊駿此前提出的煤炭專營章程,從煤礦勘探的技術標準,到蜂窩煤加工的質量把控,再到跨區域運輸的調度細則,條條框框皆與尋常政務不同,滿朝文武中,除了楊駿本人,竟無一人能完全吃透其中關節。
若沒有楊駿時時指點,倉促接手,怕是連試點的第一步都難以邁開——到時候做得不好,非但撈不到功勞,反倒要落個“無能”的名聲,這般風險,誰也不願輕易承擔。
片刻後,王溥遲疑著開口:“官家,此事關乎新政成敗,需選既懂民生、又通商事之人,臣一時之間,竟想不出合適人選……”
他這話一出,立刻有臣工附和,紛紛稱“需仔細斟酌”“不可貿然舉薦”,殿內依舊無人敢主動舉薦或自薦,隻剩下禦案前郭榮若有所思的目光,緩緩掃過眾人。最終落回楊駿身上,語氣帶著幾分期許與信任:“駿哥兒,這煤炭專營之策由你提出,章程細則也多是你草擬,如今眾人難定人選,不如你舉薦一個——你看朝中或你身邊,誰可擔此試點主事之任?”
這話一出,滿殿目光瞬間聚焦在楊駿身上,連李穀也抬眼望來,顯然也想看看他會舉薦何人。
楊駿心中早有盤算,聞言躬身答道:“回官家,臣舉薦如今校書郎馮吉!”
楊駿話音剛落,殿內瞬間響起一片低低的嘩然,臣工們紛紛側目,臉上滿是驚愕——誰也沒料到,楊駿舉薦的竟會是馮吉!
李穀更是心頭一震,剛要垂落的手猛地攥緊了朝笏,眉頭瞬間擰成一團,幾乎是立刻便要邁步上前出言製止。在他眼中,馮吉此人雖有些才學,卻素來性情滑稽、行事無拘無束,全無官員應有的莊重操行。先前朝中幾次中書舍人員額空缺,馮道老太師都托人求薦,他卻始終未曾鬆口——並非苛責,實在是馮吉平日言行輕佻淺薄,這般心性,如何能擔得起煤炭專營試點的重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