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酒泉鎮，林安取出一隻素白的千紙鶴，指尖在鶴首輕輕一彈。
    &34；嘩——&34；
    紙鶴周身泛起瑩瑩流光，轉瞬間化作一隻神駿的仙鶴，雪白的羽翼在月光下泛著淡淡銀輝。
    它昂首長鳴，聲如清泉擊石，在寂靜的夜色中格外空靈。
    &34；哇！好漂亮！&34；
    小紅瞪大了眼睛，伸手想去摸仙鶴的羽毛。
    仙鶴卻高傲地一偏頭，躲開了她的觸碰。
    &34；還有更漂亮的。&34；
    林安輕哼一聲，翻身躍上鶴背。
    小紅撇撇嘴，身形輕盈地飄起，雙臂環住林安的腰，將臉貼在他背上。
    夜風拂過，帶著他身上淡淡的檀香，讓她不自覺地閉上了眼睛。
    仙鶴展翅，衝天而起。
    山川河流在腳下化作模糊的剪影，月光如水，灑在兩人身上。
    小紅偷偷睜開眼，看著雲層在身旁流動，忍不住咯咯笑起來。
    &34；別亂動。&34；
    林安頭也不回地警告。
    約莫小半個鍾頭後，平安鎮的輪廓出現在視野中。
    林安掐訣念咒，仙鶴長鳴一聲，緩緩降落在鎮外的小路上，重新化作紙鶴落回他掌心。
    &34；這就到了？&34；
    小紅意猶未盡地飄在一旁。
    走進鎮子，隻見街上張燈結彩，人流如織。
    戲班子正在臨時搭建的台子上唱戲，鑼鼓聲、喝彩聲不絕於耳。
    &34；哥哥~&34；
    小紅眼睛一亮，突然抱住林安的手臂，聲音甜得能滴出蜜來，&34；我們去看戲好不好嘛~&34；
    &34；好好說話！&34；
    林安被這突如其來的撒嬌激得渾身一抖，伸手捏住她柔軟的臉頰往兩邊扯：“我還要休息。”
    &34；知道了。&34；
    小紅拍開他的手，恢複清冷的禦姐音，&34；那我自己去。&34；
    她掏出一把銅錢，歡快地飄向戲台。
    林安搖搖頭，轉身走向客棧。
    小紅坐在前排，手裏捧著剛買的瓜子汽水，眼睛亮晶晶地盯著戲台。
    台上正演到《武鬆鬥殺西門慶》的高潮部分，鑼鼓點打得震天響。
    &34；樓上可是西門慶！&34；
    武鬆扮演者阿貴提刀喝道。
    &34；正是！樓下可是武鬆！&34；
    西門慶扮演者阿佳搖著折扇，一副紈絝模樣。
    兩人你來我往過了幾招，就在武鬆舉刀要劈時，一個穿著古怪的潮州鬼，正盤腿坐在道具桌上，津津有味地看戲呢！
    &34；咦？&34；
    小紅瓜子都忘了嗑，&34；哪來的小鬼？&34；
    那潮州鬼完全沒注意到自己被發現了，還笑嘻嘻地晃著腳。
    當武鬆的刀要落下時，它突然伸手一擋——
    &34；鐺！&34；
    阿貴的刀硬生生停在半空。
    飾演西門慶的阿佳急得直瞪眼，小聲催促：&34；快砍啊！&34；
    阿貴一使勁，潮州鬼突然鬆手，結果刀鋒&34；唰&34；地劃過阿佳的腰帶。
    &34；你來真的？！&34；
    阿佳捂著腰跳開。
    &34；不是我！&34；
    阿貴一臉冤枉。
    潮州鬼玩心大起，一把提起阿貴的後衣領，讓他憑空翻了個漂亮的跟頭。
    台下頓時爆發出雷鳴般的掌聲。
    &34；好！！&34；
    小紅激動地站起來，瓜子撒了一地。
    她以為這是戲班新加的絕活，興奮得直拍手。
    阿佳臉都綠了：&34；你什麽時候學會空中三連翻的？搶我風頭是吧？&34；
    說著&34；啪&34；地給了阿貴一耳光。
    &34；真不是我啊！&34；
    阿貴欲哭無淚。
    鑼鼓聲越來越急，兩人隻能硬著頭皮繼續演。
    阿佳咬牙切齒：&34；待會你必須殺了我收場！&34；
    &34；我控製不住自己啊！&34；
    阿貴快哭了。
    潮州鬼玩得更歡了，哪能讓他們就這樣收場。
    最後還是靠著阿佳的臨場反應才收場的，來到後台阿佳就對著阿貴發脾氣。
    小紅哼著小曲飄回客棧，手裏晃著幾串晶瑩剔透的冰糖葫蘆。
    方才在巷子裏，那個不長眼的醉漢想摸她臉蛋，現在正躺在臭水溝裏哼哼呢。
    她腳尖輕輕點地，身形如煙般穿過林安的房門。
    燭火將熄未熄，在牆上投下搖曳的影子。
    床榻上的林安背對著她，呼吸綿長，唯有眼睫幾不可察地顫了顫。
    &34；裝睡~&34；
    小紅無聲地勾起唇角。
    她故意坐在床邊的圓凳上，慢條斯理地解開油紙包。
    鮮紅的山楂裹著琥珀色糖衣，在燭光下像瑪瑙般誘人。
    她伸出舌尖，輕輕舔過糖衣表麵，發出&34；啵&34；的一聲輕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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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4；嗯~&34；
    她眯起眼睛，故意將喘息聲拉得綿長。
    窗外的野貓突然此起彼伏地叫起來，倒像是給她配樂似的。
    林安的背影明顯僵了僵。
    小紅變本加厲，貝齒咬破糖衣時發出清脆的&34；哢嚓&34；聲。
    靈巧的舌尖卷著碎糖在唇齒間遊走，吸吮聲黏膩得能滴出蜜來。
    當最後一顆山楂滾入檀口時，她故意讓豔紅的汁水溢出唇角。
    &34；嘖。&34；
    床榻突然空了。
    林安黑著臉拽過外袍，奪門而出時差點撞翻門框。
    隔壁客房的門被摔得震天響。
    &34；道長~&34；
    小紅衝著牆壁嬌聲喚道，&34；人家還有三串呢~&34；
    回答她的是隔壁&34；咚&34；的撞牆聲。
    小紅笑得花枝亂顫，指尖一彈，燭火&34；噗&34；地熄滅。
    黑暗中，她化作一縷紅煙鑽進林安睡過的被窩，抱著殘留體溫的枕頭蹭了蹭。
    &34；遲早的事情~&34；
    清晨的客棧裏，桌上的豆漿還冒著熱氣，林安三兩口喝完，抹了抹嘴道：
    &34；該啟程了。&34；
    小紅趴在窗台上，指尖繞著發梢：&34；不能再玩兩天嗎？那戲班的戲挺好看的...&34；
    &34；不行。&34；
    林安抖了抖衣袍上並不存在的灰塵，&34；一會兒還得去集市買禮物。&34；
    &34；禮物？&34；
    小紅耳朵突然豎起，像隻警覺的貓兒，&34；給誰？&34；
    &34；師兄和師侄。&34；
    林安掰著手指數，&34；小星和番茄要的玩具，一個妹妹的，還有一個妹妹的……&34；
    &34；等等！&34；
    小紅突然打斷，&34；你剛才說妹妹？&34；
    林安繼續數著：&34；菁菁要的胭脂，婷婷要的……&34；
    &34；嗬——&34；
    小紅冷笑一聲，指尖&34；哢&34；地折斷窗欞上一根木刺，&34；林道長好福氣啊，這麽多妹妹。&34；
    她望著街上熙攘的人群，背影說不出的落寞：&34；原以為我是特別的...&34；
    聲音忽然哽咽，&34；原來不過是道長紅塵中的……&34；
    她慘笑了一聲，捋了一下耳邊的秀發：“都說情字最苦，沒想到如今嚐到了這苦澀的滋味……罷了，終究是錯付了……”
    &34；啪！&34；
    林安一把捏住她臉蛋，把那張泫然欲泣的俏臉扯成包子：&34；你發什麽癲？你才是來者！&34；
    &34；誒？&34；
    小紅眼淚還掛在睫毛上，突然眨了眨眼。
    她掰著手指數了數，突然破涕為笑：&34；對哦！我才是來加入這個大家庭的！&34；
    轉眼又活蹦亂跳起來，&34；那胭脂鋪在哪？我給妹妹們挑禮物去~&34；
    林安看著哼著小曲飄走的紅色身影，揉了揉太陽穴。
    窗外樹梢上，兩隻麻雀正在打架，他突然覺得帶小紅回家可能是個錯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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