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中，文才機械地揮動著掃帚，竹枝與青石板摩擦發出沙沙的聲響。
    他眼神空洞，心中卻燃著一團火。
    這一刻他無比清晰地意識到：若再不爭這口氣，這輩子真就這樣了。
    &34；還沒掃完？&34；
    秋生晃著勾魂鎖走來，鎖鏈叮當作響。
    見文才不答話，他又笑嘻嘻地湊近：&34；下次再去就是了。&34；
    &34；師兄，掌門師叔喚我們去祠堂。&34；
    遠處小元的喊聲打斷了對話。
    秋生拍拍文才肩膀，小跑著離開了。
    文才的掃帚突然停住，他裝作繼續打掃，實則悄悄挪向祠堂窗下，想聽聽他們在幹什麽。
    秋生推開祠堂厚重的木門，檀香的氣息撲麵而來。
    燭光中，幾位師兄弟已在祖師爺金身前站定。
    阿威正殷勤地為林安揉捏肩膀，臉上堆滿諂媚的笑容。
    &34；師叔，人都齊了。&34；
    林安微微頷首，目光掃過眾人。
    阿強立刻將點燃的線香分發給每個人。
    &34；先拜祖師爺。&34；
    林安一撩道袍下擺，率先跪倒在蒲團上。
    身後六人齊刷刷跪倒，額頭抵地，發出沉悶的聲響。
    嫋嫋青煙中，祖師爺的金身仿佛正俯視著這群年輕弟子。
    祭拜完畢，林安引眾人來到西側書案前。
    燭台的光暈在泛黃的書頁上跳動，他正色道：&34；你們還有兩個月時間，能學多少，全看你們的造化。&34；
    &34；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廢話不多說。&34；
    林安從袖中取出六本薄冊分發下去。
    阿威接過冊子，誇張地瞪大眼睛：&34；哇！這麽厚一本，怕是要練個把月！&34；
    &34；那隻是目錄。&34；
    林安嘴角微揚，突然掀開案旁的青布。
    露出下麵堆積如山的典籍，足有半人高。
    眾人倒吸一口涼氣，祠堂內頓時鴉雀無聲。
    &34；看...看都要看一年...&34；
    阿威的聲音發顫。
    &34；我看了三年。&34；
    林安輕撫書脊，指尖掠過那些被翻得卷邊的書頁，&34；我從小就開始學了，練了二十幾年才有如今的成就，你們加油吧。&34；
    說罷，林安轉身離去。
    推開祠堂大門的瞬間，他看見文才握著掃帚呆立門外。
    “你有時間也可以去學。”
    林安腳步微頓。
    文才猛地抬頭，手中的掃帚&34；啪嗒&34；掉在地上。
    他望著林安遠去的背影，眼眶發熱：“我一定會用功的！”
    林安推開房門時，燭火正微微搖曳。
    一抹緋紅的身影斜臥在他的床榻上，羅衫半解，露出一截瑩白如玉的小腿。
    那雙纖巧的足弓在空中輕輕晃動，腳踝上的金鈴隨著動作發出細碎的聲響。
    &34；道長~可要奴家侍寢？&34；
    小紅支著下巴，眼波流轉間盡是撩人的風情。
    她紅唇微啟，嗓音甜得能沁出蜜來。
    林安喉結滾動，指尖幾不可察地顫了顫。
    強自鎮定地走到桌前，青瓷茶盞與桌麵相碰，發出清脆的磕響。
    &34；我勸你……&34；
    他斟茶的手頓了頓，&34；別玩火。&34；
    小紅輕笑一聲，赤足點地。
    金鈴叮咚聲中，她如貓兒般輕盈地繞到林安身後。
    纖指搭上他的肩膀，隔著道袍都能感受到那灼人的溫度。
    &34；這幾日不帶人家出門...&34；
    她將臉貼在他頸側，吐息如蘭，&34；修為都要倒退了...&34；
    林安猛地攥緊茶盞，指節發白。
    他偏頭避開那誘人的紅唇，卻在對方變臉前及時掏出一枚碧色內丹。
    &34；自己拿去煉化。&34；
    那內丹在他掌心泛著瑩潤的光澤，&34；能加速凝練肉身。&34；
    小紅眼睛一亮，奪過內丹時指尖在他掌心輕輕一刮。
    她突然湊近，在林安頰邊落下一個響亮的吻，笑得像隻偷腥的貓：&34；等我凝成肉身...在和道長共赴巫山……&34；
    未盡的話語化作一陣銀鈴般的笑聲，紅色身影翩然離去。
    林安仰頭灌下整杯涼茶，喉結急促地滾動。
    直到聽見門合上的聲響，他才長舒一口氣，和衣倒在床榻上。
    錦被掀起時帶起一陣幽香，他煩躁地翻了個身，將臉深深埋進枕頭裏。
    晨霧還未散盡，林安推開房門，就見到秋生他們已經在院子裏練功了。
    林九手持三尺藤條，來回踱步，藤條破空的&34；咻咻&34；聲驚得樹梢麻雀四散。
    &34；腰如鬆！&34；
    一聲厲喝，藤條如毒蛇般咬在阿威臀上。
    阿威&34；嗷&34；地叫了一聲，原本佝僂的脊背瞬間繃得筆直，活像被雷劈過的青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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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身旁的小元早已汗透重衣，懸著磚塊的雙臂不住顫抖，終於支撐不住往下墜去。
    &34；啪！&34；
    藤影閃過，小元臉色蒼白。
    他死死咬住下唇，硬是把嗚咽咽了回去，抖著腿重新紮穩馬步。
    秋生與家樂雖有些功夫底子，此刻也成了水中撈月。
    秋生正偷摸著活動腳踝，忽見林九陰沉的臉色逼近，慌忙挺胸收腹，活似被揪住後頸的貓兒。
    石少堅後背已洇出大片汗漬，卻仍梗著脖子硬撐。
    最令人意外的是阿強，隻挨過一記藤條。
    他緊閉雙眼，額角青筋暴起，顯然已將意誌繃到極致。
    文才握著掃帚躲在廊柱後。
    昨夜那股豪情壯誌，此刻早隨著師兄弟們此起彼伏的悶哼聲煙消雲散。
    他悄悄往廚房方向挪了挪，覺得掃地這份工作很有前途。
    桌子上，林安輕啜著新沏的雲霧茶。
    菁菁提著雕花食盒翩然而至，揭開蓋子時，桂花粥的甜香混著翡翠餃的熱氣氤氳開來。
    她眼角彎成月牙，看著林安將水晶蝦餃送入口中。
    &34；那兩個小家夥呢？&34；
    林安忽然抬頭，筷尖懸在半空。
    菁菁抿嘴一笑：&34；在別墅那邊踢藤球呢。&34；
    收拾碗碟時，她腕間銀鐲叮咚響起。
    &34；先別忙了，過來聽故事。&34；
    林安朝菁菁招了招手。
    少女眼睛一亮，像隻歡快的小鹿般跑回屋裏，不一會兒就端著個青瓷果盤回來，盤裏堆著小山似的南瓜子。
    她挨著林安坐下，瓜子殼在齒間發出清脆的&34；哢嗒&34；聲。
    &34；話說東瀛有隻女鬼，名叫伽椰子...&34；
    林安將茶盞往桌上一磕，聲音忽高忽低。
    菁菁早已把瓜子丟到一邊，貝齒死死咬住食指關節。
    明明是大白天的，她卻覺得後背發涼，不自覺地往林安身邊蹭了蹭。
    &34；胡說八道！&34；
    一聲厲喝突然炸響。
    林九不知何時站在了這裏，兩道劍眉幾乎擰成麻花：&34；什麽鬼物能強到詛咒未來的人？&34；
    &34；關你屁事。&34；
    林安翻了個白眼，茶水在喉間咕咚作響，“你不去教導他們，跑到這裏來聽故事？”
    “哼！”
    林九冷哼一聲：“還不是你講故事，這群臭小子哪還有心情學。”
    阿威、秋生等人都圍了過來，聽林安說書。
    連文才和小麗也站在旁邊，隻有小紅不在場，想必是去煉化那顆內丹了。
    &34；那正好休息會兒。&34；
    林安茶盞重重一放，&34；接下來講筆仙...&34；
    他故意拖長聲調，看著眾人瞬間挺直的腰板，連林九都下意識往前傾了傾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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