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
    掌櫃盯著銀元，喉頭滾動，終是伸手接過，卻又壓低聲音道，"客官，薑家做的買賣，怕是和您的生意......不太沾邊。"
    "哦？"
    林安眉峰微挑，餘光掃向一旁伏在桌上小憩的彩衣。
    這丫頭趕了一天路，此刻正枕著手臂休息。他輕咳一聲："為什麽這麽說？"
    掌櫃四下張望，身子前傾："薑家主營的是......蠟屍生意。"
    見林安神色如常，又補充道，"去年我見過蠟屍，那手藝當真絕了，栩栩如生，與活人一般無二......"
    又見林安興致缺缺，掌櫃掂了掂手中的銀元，覺得這一塊大洋有些燙手，繼而神秘兮兮道："不過最邪門的是，薑家雖然賺的不少，可人丁稀少，就剩下薑老爺和他兒子兩人了，還有一個管家在。"
    “莫不是出了什麽意外？”
    林安眸光一閃。
    掌櫃見他來了興趣，頓時來了精神：“這我倒是不清楚，反正沒人敢在他家做長工，都是隻做一天活就跑路了……”
    說著突然湊近，手掩著嘴低語，"聽人家說薑家陰氣太重，好像藏著僵屍……”
    話音戛然而止，自己先打了個寒戰。
    "多謝。"
    林安拱手作揖，轉身招呼店小二，"勞煩帶路。"
    樓梯吱呀作響間，他回頭望了眼猶在打顫的掌櫃，眸中閃過一絲銳芒。
    彩衣迷迷糊糊地抱著劍跟上，發間的珠花隨著步伐輕輕晃動，在昏暗的走廊裏泛著微光。
    子時三更，通往大方伯村的林間小道上，一隊人馬舉著火把疾馳而過。
    馬蹄踏碎枯枝，火星飛濺間照亮了他們腰間的鋼刀，這群人個個勁裝結束，麵目凶悍。
    "大哥！穿過這片林子就是薑家大宅了！"
    一個尖嘴猴腮的土匪勒馬喊道。
    隊伍驟然停下。
    為首的虯髯大漢眯起眼睛，狐疑地打量著前方幽深的林道："你小子確定？你對這裏很熟嗎？"
    "千真萬確！"
    那土匪拍著胸脯湊近，“剛才我跟著那花轎，記住了路才回來的，保證沒錯。”
    "哈哈哈！好！"
    虯髯大漢突然狂笑，聲震林樾，"今夜可要熱鬧了！既然有人花錢請咱們"賀喜"，那便讓薑家喜上加喜！"
    "哈哈哈哈——"
    眾匪徒的獰笑驚起夜鴉陣陣。
    “良宵苦短，別耽誤了！”
    虯髯大漢猛夾馬腹，一行人正要衝鋒，前方官道卻突然騰起丈高塵霧。
    濃重的腐臭味撲麵而來，馬匹驚得人立而起。待塵埃稍散——
    破碎的花轎像被巨獸撕咬過般散落一地。
    轎簾上繡著的鴛鴦浸在暗紅血泊中，原本係著紅綢的轎杠竟插著一具無頭屍身。十幾個送親仆役橫七豎八地倒在血泊裏，最駭人的是那些屍體，竟像是被什麽東西生生扯碎了。
    "這、這不是回來的花轎嗎......"
    帶路的土匪聲音發顫。
    "唬我？！"
    老大瞪圓了眼睛，火把在他手中劇烈搖晃，在臉上投下猙獰的陰影。
    他強撐著朝四周吼道："老子刀口舔血十幾年，什麽陣仗沒見過！"
    他剛翻身下馬，一聲淒厲的馬嘶驟然劃破夜空。
    老大猛地回頭，隻見一匹駿馬的四蹄突然陷入地麵，仿佛被無形的巨手拽住，轉眼間就被活生生拖入地底。
    緊接著是第二匹、第三匹......
    "有鬼啊！"
    土匪們頓時亂作一團。
    老大丟下火把，一個猛子紮進路旁的灌木叢。
    小弟們哭爹喊娘地跟著逃竄，有人邊跑邊喊："別、別散開！跟著大哥！"
    幾人蜷縮在灌木叢中，老大顫抖著撥開枝葉。
    月光下，官道上空空蕩蕩，隻剩幾支將熄的火把在血泊中明明滅滅。夜梟的啼叫忽遠忽近，更添幾分陰森。
    "呼——"
    老大剛鬆口氣，地麵突然炸裂！一隻麵容恐怖的僵屍破土而出，腐爛的麵容近在咫尺。
    "跑啊！"
    眾人魂飛魄散，四散奔逃。
    那僵屍竟淩空飛起，頭下腳上，壽衣如幕布般罩住一個土匪。
    隻聽"沙沙沙"的聲音，那人的身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幹癟下去，七竅中的鮮血化作血線，源源不斷流入僵屍口中。
    "救、救命！"
    另一個土匪還沒跑出幾步，就被尺餘長的指甲當胸穿透。
    僵屍輕輕一扯——"嗤啦"一聲，活生生的人竟像破布般被撕成兩半，腸肚嘩啦啦灑了一地。
    空中彌漫著濃重的屍臭，僵屍仰天長嘯，一股巨大的吸力將逃竄的兩人淩空拽回。
    利爪穿胸而過，鮮血逆流而上，在月光下劃出妖異的弧線。
    眼見老大就要逃進樹林，僵屍五指一張，五道血線如毒蛇般纏住他的四肢。
    "不、不要！"
    老大被倒吊著拖回，眼睜睜看著那張腐爛的臉越來越近。鮮血從七竅噴湧而出，進入僵屍的口中，他的慘叫聲漸漸微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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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土坑裏，最後一個土匪死死咬住自己的手背，不敢發出一丁點響聲。
    直到僵屍似乎吃飽飛走了，他才連滾帶爬地逃向遠方，身後隻餘一地碎屍。
    天剛破曉，林安便帶著彩衣走上冷清的街道。
    青石板路上還凝著夜露，兩人的腳步聲在空蕩的巷弄間格外清晰。
    彩衣揉著惺忪睡眼，小腦袋一點一點的，時不時打個哈欠，櫻唇間呼出的白氣在晨霧中嫋嫋消散。
    "看著點路。"
    林安頭也不回地說道。
    突然，一陣急促的馬蹄聲由遠及近！
    林安瞳孔驟縮，猛地將還在迷糊的彩衣拽到身後。
    一匹驚馬擦身而過，馬背上那個渾身血汙的漢子幾乎要栽下來。
    "找死嗎？！"
    彩衣瞬間清醒，柳眉倒豎就要發作。
    林安卻按住她的手腕，鼻翼微動——那股若有若無的腐臭味，分明是......屍氣！
    "跟上去。"
    兩人尾隨那漢子來到"唐家武館"門前。
    還不等靠近，就聽見"砰"的一聲巨響，那漢子直接撞開大門滾了進去，隨即傳來撕心裂肺的嚎叫：
    "僵、僵屍！有僵屍啊！"
    林安一腳踹開半掩的大門。
    院內，那報信漢子正癱在血泊中抽搐，嘴角不斷溢出血來。
    正廳簷下，兩個凶神惡煞的漢子聞聲站起——
    左邊那人一身勁裝，太陽穴高高鼓起，陰鷙的眼神像毒蛇般黏膩；
    右邊絡腮胡壯漢滿臉橫肉，腰間別著把九環大刀，身後還站著幾個目露凶光的打手。
    "嘖嘖。"
    絡腮胡舔了舔嘴唇，斜眼打量著林安，"唐龍，這該不會又是來討債的吧？"
    突然瞥見彩衣，渾濁的眼珠頓時發直，喉結上下滾動，"這小娘子倒是水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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