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兵？"
    林安掀簾而出，恰見石堅等人也已下車觀望。
    "誤會！天大的誤會！"
    一個矮胖軍官連滾帶爬地奔來，身後士兵紛紛脫帽致意。
    那人一身大帥製服卻穿得歪歪扭扭，賠笑道："在下張矮子，久仰林掌門大名，特率部前來護送！"
    林安眼中精光一閃，旋即含笑拱手："原來是張大帥，那就有勞了。"
    "應該的！應該的！"
    張矮子喜得見牙不見眼，轉身喝道："都給老子精神點！護送道長們去龍虎山！"
    官兵們頓時列隊開道，槍械泛著冷光。
    一路護送直至龍虎山腳，張矮子猶自不舍："林掌門回程時務必讓在下盡地主之誼！"
    "一定。"
    林安微笑應允。
    這張矮子雖為軍閥，卻比其他屠夫強些，偶爾還會賑濟災民。這份人情，他且記下了。
    龍虎山青石階上，天師府的道童們早已列隊相迎。
    山路蜿蜒，不時遇見熟悉的麵孔。
    諸葛孔平攜全家老小正拾級而上，遠遠望見林安便揮袖高呼：
    "林道兄！"
    "孔平兄！"
    林安故作驚訝地打量他圓潤的腰身，"幾日不見，你這身形愈發...豐滿了啊！"
    "哎喲，林道兄就別取笑我了。"
    諸葛孔平笑得見牙不見眼，紅光滿麵的模樣與往日大不相同。
    林安目光微轉，忽見白柔柔挽著王慧的手臂，兩人親如姐妹。"你們這是......？"
    "托林道兄的福，"
    諸葛孔平擠眉弄眼，"如今我們可是一家子了。"
    “恭喜恭喜……”
    林安正道賀，忽覺後頸一涼。
    一道清冷的聲音在耳畔響起："恭喜什麽？"
    回頭隻見白敏兒一襲紫衣立於山風中，玉麵含霜。
    林安頓時僵在原地，隨即堆起笑容："敏兒怎麽在這兒站著？山風凜冽，你看你都清減了......"
    說著就要去握她的柔荑。
    “你都不知道這幾天我如何的想你……”
    "放開我！"
    白敏兒拍開他的手，見四周投來好奇的目光，耳根微紅，“這麽多人，你小點聲……”
    "你我名正言順，怕什麽？"
    林安挺直腰板環視四周，圍觀者紛紛低頭疾走。
    "林掌門別來無恙啊！"
    一路上各派掌門不斷寒暄。
    三宗十六派的高層幾乎都認得這位茅山掌教。
    林安含笑應酬，待行至山頂時，臉頰都快笑僵了。
    老天師張玄真須發皆白，帶著天師府眾位道長在山門處相迎："林掌門、趙掌門...諸位道友遠道而來，快請入觀！"
    "老天師風采更勝往昔啊。"
    林安執禮甚恭。
    抬首望去，但見龍虎山雲霧繚繞，鍾磬聲聲，羅天大醮的旌旗在風中獵獵作響。
    ……
    寒暄過後，老天師張玄真命門下弟子引各派門人去客房歇息。
    唯有各派掌門攜親信弟子齊聚天師府議事大殿，共商大醮事宜。
    "諸位道友，"
    張玄真在主位起身，雪白長須無風自動，"如今天下氣運衰微，道門式微，妖魔橫行。老朽此番召開羅天大醮，正是要重振我道門聲威......"
    他環視眾人，拱手道："承蒙各位賞臉前來，老朽感激不盡。"
    "老天師言重了。"
    靈寶派趙掌門率先起身還禮，"道門興衰，我等人人有責。但凡有用得著我等之處，絕無二話。"
    "正是此理。"
    "理當如此。"
    各派掌門紛紛附和。
    張玄真麵露欣慰，正要繼續，忽見林安長身而起。
    "諸位，"
    林安紫袍輕振，目光如電掃過在場眾人，"既然都是自己人，我就打開天窗說亮話——"
    他頓了頓，"這次大醮所需資費......"
    見幾位掌門麵色微變，林安不緊不慢道："不知各位打算分攤多少？"
    大殿內頓時鴉雀無聲。
    白敏兒在席間暗暗蹙眉，朝林安使了個眼色。
    林安卻回以篤定的目光。
    "那不知茅山派準備出多少？"
    神霄派掌門老王冷不丁發問。
    "我茅山出銀元一萬六千三百整，"
    林安聲音清朗，"外加符籙、法器、祭品若幹。"
    石少堅應聲出列，將厚厚一疊清單呈給張玄真。
    老天師接過細看，撫須頷首："林掌門所言非虛。"
    此言一出，滿座嘩然。
    眾人看向林安的眼神複雜難明——早聞茅山富庶，不想竟豪橫至此。
    有幾位掌門更是麵色陰晴不定。
    林安神色如常。
    他心知這樣做得罪人，但關於錢的事還是說明白的好，況且振興道門不隻是嘴上說說，要錢的。
    "諸位，關於錢的事我林安向來有一說一。"
    林安負手而立，目光如炬，"趙掌門欠我一千大洋，王掌門兩千...至於老天師那三千大洋的事，我自然不會到處宣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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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點名的幾位掌門麵紅耳赤，低頭盯著鞋尖，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老天師張玄真卻是一愣："我什麽時候欠你三千大洋了？"
    林安輕咳一聲，朝彩衣使了個眼色。
    小妮子立刻蹦出來，將一張按著手印的契約塞到老天師手中。
    "這、這..."
    張玄真看清契約，氣得胡子直抖，"好小子！你還真黑！"
    "白紙黑字，童叟無欺。"
    林安聳聳肩，"您要是賴賬，晚輩也不敢說什麽。"
    "好！好得很！"
    老天師黑著臉，從腰間解下一柄古樸寶劍，"跟你師父一個德行！這把天師斬妖劍，拿去抵債！"
    林安頓時眉開眼笑，雙手接過："多謝老天師厚賜！"
    "周遊那小子怎麽還不回來！"
    張玄真咬牙切齒地對身旁師弟低語，"趕緊把趙駿那個敗家子抓回來，再這麽下去，咱們真要喝西北風了！"
    "師兄早該如此！"
    張玄銘同樣恨得牙癢。
    經此一事，各派出資終於敲定：天師府出銀元兩萬整，茅山派一萬六千三百，靈寶派九千八百，其餘門派各出數千不等。
    雖然場麵尷尬，但總算解決了經費難題。
    以前羅天大醮都是朝廷撥款，如今這亂世，也隻能靠道門同氣連枝了。
    夜色漸深，龍虎山上燈火通明。
    各派弟子仍在緊鑼密鼓地籌備明日大典，無人得閑。
    就連林安也忙得腳不沾地，唯有彩衣百無聊賴地跟在他身後——師姐再三叮囑，她可不敢亂跑。
    "總算清點完了。"
    林安將厚厚一疊清單塞給白敏兒，“辛苦敏兒了。”
    轉身就要開溜。
    "你！"
    白敏兒氣得跺腳，可看著他的背影，又忍不住輕笑搖頭，認命地接過工作。
    "師姐我去找林大哥啦！"
    彩衣眼珠一轉，趁機溜了出去。
    轉過回廊，隻見林安正熱情地握著一位中年男子的手。
    那人眉宇間與九叔有七分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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