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楓另一隻手已經掏出了匕首，緊盯著那個越來越近的黑影。
    不管是什麽東西，是人是鬼。
    一刀砍了就是。
    另一個房間的眾人也被驚醒，蘇妙音罵罵咧咧地走了出來。
    “江禦瀾，你大半夜的鬼叫什麽……”
    可當她看到不遠處那個蠕動的黑影時，抱怨聲戛然而止，臉上血色盡褪。
    此時，那道身影已經停止了移動，距離最前方的秦楓僅三四米。
    借著月光，眾人終於看清了他的模樣。
    那是一個中年男人，渾身是血，兩條腿從膝蓋以下，竟齊齊斷掉了。
    他臉上的爛肉都糾纏在一起，極度扭曲，手中還緊攥著一把鏽跡斑斑的菜刀。
    中年男人抬起頭，疑惑的打量著眾人，嘴裏發出“嗬嗬”的嘶吼，含糊不清。
    女人們被這恐怖的景象嚇得接連後退。
    秦楓也看清了，這是一個活生生的人。
    他心裏反而鬆了口氣。
    隻是這副模樣，甚至都不能稱之為“人”了。
    “秦楓，快……快殺了他啊！”李舒瑤躲在後麵，聲音發抖。
    阿虎也手持扳手，走到秦楓近前。
    “楓哥，我來處理！”
    “等等！”
    秦楓抬手製止了他，“他的目標好像不是我們。”
    林正義和四眼仔口中那個被拘禁的“畜生”。
    應該就是眼前這個人了。
    秦楓本以為，這人早就死了。
    畢竟，廚房裏那大灘的血跡，和被釣上來的鯊魚，都不會騙人。
    是怎樣的毅力，支撐著他活著，並且從船艙另一頭爬到這裏？
    仇恨！
    隻有這一個解釋。
    但據林正義所說，這人是因為太畜生，才被他這般對待的。
    有仇是肯定的，但絕不至於到這種地步。
    想到這，秦楓讓女人們先回屋。
    他自己則緩緩蹲下身，湊近那個男人。
    那人嘴裏斷斷續續的嘶吼，也終於能勉強聽清。
    “殺……殺……正……正……”
    秦楓目光一凝，“你想殺林正義？”
    男人聽到這個名字，眼中爆發出駭人的光芒，重重地點了點頭。
    隨即，他竟低頭，對著秦楓磕了起來。
    “幫……幫我……”
    “我憑什麽幫你？”
    男人短暫地遲疑了一下，隨後隻是一個勁地，用額頭撞擊著冰冷的鐵皮地板。
    “砰砰”之聲不絕於耳。
    秦楓冷眼看著他，不耐煩地再次強調。
    “我不會幫你。”
    聽到這話，中年男子激動地向前挪了挪，嘴裏發出含糊不清的“啊啊”聲。
    “求……求……”
    他情緒激動，嘴角竟滲出一縷鮮血。
    秦楓這才注意到，這人嘴裏空蕩蕩的，舌頭竟是被人齊根割斷了。
    並且傷口還很新。
    “你跟我說清楚，為什麽要殺林正義。”
    這麽問，並非善心大發。
    隻是純粹的好奇，究竟是怎樣的仇恨，能讓一個人在斷掉雙腿、割掉舌頭後，還保有如此強大的意誌。
    他想殺林正義。
    這其中，一定有什麽隱情。
    可中年男子根本說不出完整的話，隻能用額頭一下下地撞擊地板。
    秦楓沒了耐心，衝著不遠處的阿虎揮手，
    “去，把林正義帶出來。”
    他又低頭，警告那男人，“我沒問清楚之前，你別想報仇。”
    男人聞言，感激地連連磕頭。
    當林正義被阿虎從廚房裏拖出來時。
    男人那雙本就渾濁的眼睛，瞬間充血。
    而林正義看見男人時，整個人都愣住了，臉上寫滿了不可置信。
    他隨即像是想到了什麽，連忙對著秦楓喊道“小兄弟！別信他的話！這家夥就是個畜生！”
    別信他什麽話？
    果然有秘密！
    男人已經成了啞巴，他似乎並不知情。
    秦楓心中有了判斷，他故意擺出一副了然於胸的樣子，“你們之間的事，他已經都跟我說了，老實交代，我還能讓你活命。”
    “小兄弟，我……我說的都是真的啊！”
    “是他！是他先欺辱我，還對女人……”
    林正義依舊嘴硬，甚至還撩起袖子，露出手臂上的傷口，“你看，我這裏就是被他砍的。”
    旁邊的中年男子聽到這話，激動得全身劇烈顫抖，喉嚨裏發出野獸般的嘶吼，卻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林正義終於發現了不對勁。
    他試探著看過去，發現男人隻是張著嘴，卻發不出聲音。
    這人啞了！
    林正義眼見中年男人有口難言，神色變得興奮。
    “小兄弟，這家夥就是個徹頭徹尾的瘋子！”
    他指著地上的男人，聲淚俱下，“你都不知道，三天前這裏是怎樣的地獄景象，他是如何對待女人的，可憐那幾個女人她們都都”
    他越說越起勁，甚至擼起袖子，指著手臂上那道淺淺的傷口。
    “你看！這就是證據！我為了從他手中救下一個女人，被他用刀砍的！要不是我，那女人命都沒了！”
    說到動情處，他眼角甚至閃現淚花。
    地上的中年男人聽到這番話，氣得渾身哆嗦，雙眼甚至迸出血來。
    他拚了命地想爬過去，卻被秦楓製止。
    秦楓靜靜地聽著，臉上沒什麽表情，像是在聽一段與自己毫不相幹的說書。
    這個林正義，故事張口就來，編得也還挺真的。
    三言兩語間，就把自己塑造成一個舍己為人，卻被惡人所傷的英雄。
    直到林正義哭嚎得嗓子都啞了。
    秦楓才緩緩抬眼，衝著一旁的阿虎遞了個眼色。
    阿虎心領神會，上前一步，把林正義按住。
    秦楓這才站起身，踱步到林正義麵前，甚至還幫他整理了下衣領，“正義哥，故事講得不錯。”
    林正義一愣，以為秦楓信了，臉上立刻露出笑容。
    “我就說吧，小兄弟你肯定是明事理的……”
    “就是有點瑕疵。”
    秦楓打斷了他，語氣平淡，“你說你救了個女人，那女人呢？”
    這話，讓林正義臉色“唰”地一下變得慘白，冷汗瞬間浸透了後背。
    “我……我記錯了！是……是個男的！”
    “對，我救的人是個男的，他就在廚房內，他可以幫我作證。”
    他慌了，語無倫次地辯解，眼神躲閃，不敢與秦楓對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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