冼振邦抱著符念希，跟隨著冼韻怡的腳步，在家屬院裏慢慢散著步，看著嶄新的家屬樓，冼振邦疑惑問道：“為什麽不申請這一片，這裏多新哪。”
    冼韻怡不認哥地搖搖頭：“哥，你這就不懂了吧。新家屬樓也就圖了個新字，廁所是公用的，也沒有廚房，要麽就在門口架個爐子，要麽就把爐子安到陽台上。屋子也小，幾口人擠20平方的屋子。我那兒多好呀，以前可是團長以上級別才住得了的。兩個房一廳，獨立浴室、洗手間、廚房。還有一個院子。你說說，到底哪個好？”
    冼振邦瞪大眼睛，又扭頭再看了眼後邊的新家屬樓，咂了咂舌道：“好家夥，被你這麽一說，你房子確實實在多了。” 他低頭刮了刮符念希的小鼻子，逗得孩子咯咯直笑，“念希你聽，還是你媽媽有眼光，咱們就住‘團長樓’，以後等舅舅出息了，我們就住新院子，你跟舅舅住。”
    符念希開心點頭：“希希跟著舅舅坐大船。”
    冼振邦一把將符念希抱到他的肩膀上，帶上她便開始瘋跑了起來。舅甥倆人的笑聲在家屬院裏傳開。符念希緊緊攥著冼振邦的頭發，小身子隨著奔跑的節奏上下顛晃，興奮得直喊：“開船咯！開船咯。”
    冼振邦故意左搖右晃，學著輪船破浪的模樣，逗得孩子笑聲越來越高。冼韻怡在後麵追著，又好氣又好笑，“慢點兒跑，當心摔著。”可那一大一小的身影早就拐過彎，隻留下兩串歡鬧的笑聲在空氣中回漾。
    好不容易看到站在部隊宿舍門口等待著自己的兩人，冼韻怡沒好氣地瞪了他們一眼：“跑呀，怎麽不跑啦？”
    “沒跑，就是走得快了點兒。你趕緊的，一會兒晚了，碧婷該吃飯了。”冼振邦著急說著。
    冼韻怡不樂意了：“是你追女孩子還是我？自己喊人，我隻是個帶路的。”說完，抱過他手中的符念希掉頭就走，“一會兒記得把人領到家裏吃飯，不然今晚你就啃幹糧吧。”
    回到家的冼韻怡，看到符衛東已經開始下鍋炒菜了，油煙在灶台上翻騰著。她快步上前接過鍋鏟：“你帶希希，剩下的我來。”符衛東剛要開口推辭，就被她塞了顆牛奶糖，“我手速快，下次你來。”他無奈一笑，轉身去找在客廳玩積木的女兒。
    冼韻怡熟練地顛勺，油花滋滋作響，香氣傳遍整個大院。廚房裏傳來的翻炒聲，和客廳裏父女倆的歡笑聲，溫馨滿溢小院。
    直到半個小時後，冼振邦才與廖碧婷一前一後走進了符家。隻見記廖碧婷滿臉通紅，雙眼隻是稍微看了一眼冼韻怡後，便立馬低下了頭來。
    冼韻怡看了眼春風得意的冼振邦，瞬間就明白了兩人的關係。這個哥哥行啊，半年多時間，終於把這個高嶺之花追到手了。
    “廖同誌來啦，快到屋裏坐會，我再炒個青菜就可以吃飯了。哥，茶桌上的那盒茶葉是今年的秋茶，你給廖同誌泡點啊。”冼韻怡探了個頭對著兩人熱情招呼著，說完後又立馬繼續翻炒著鍋內的菜花臘肉。
    直到四個肉菜都擺放好後，幾人才圍坐在餐桌上，冼韻怡主動開口道：“廖同誌，我記得你是50年的吧？我以後管你叫姐姐吧。不然總是同誌同誌地喊著，顯得咱生分了。”
    廖碧婷隻是淡淡地應了聲：“好。”便繼續低頭吃起飯來。
    “婷姐姐，今天這些菜合你胃口嗎？你平時比較喜歡吃什麽？我哥做飯可好吃了，要不明晚你也來我家吃唄。再過兩天就要開學了，到時候估計就沒時間下廚了。”冼韻怡笑意盈盈，看似不經意間又誇了哥哥一番。符衛東見狀，望著妻子賣力“推銷”的模樣，唇角不自覺揚起一抹溫柔的微笑。
    廖碧婷雖然仍舊靜靜地吃著晚飯，但耳根的泛紅卻早已出賣她此刻的羞赧。冼振邦也大大咧咧湊近說道：“碧婷，明天晚上我去接你。” 說著衝廖碧婷擠了擠眼。
    符念希此刻也脆生生說了句：“婷姨姨，舅舅做飯好吃。”
    氛圍因此變得輕鬆而溫馨。
    今天是73年的12月28日，冼韻怡提議30號周日那天到縣城裏轉轉：“哥哥，你上次來西雲出任務的時候，沒去縣城吧？明年你要這裏學習一年了，要不我們去走走吧？”
    冼振邦點頭同意：“上次來的那幾個月時間，都在深山老林裏呆著，還真不知道這縣城長什麽模樣呢。碧婷，你也一塊兒吧？”
    廖碧婷“嗯”了一聲，算是接受了冼振邦的邀請。
    冼韻怡看著一個熱情如火，一個冷若冰霜，不敢想象兩個人將來要如何相處。
    周日清晨的薄霧還未散盡，符衛東、冼韻怡等五人便踏上了去縣城的道路。他借了部隊的吉普車，冼韻怡坐在副駕駛，軍裝外套裏穿了件棗紅色毛衣。冼振邦抱著裹得嚴嚴實實的符念希坐在後排，小姑娘興奮地扒著車窗數路邊的高大樹木。
    吉普車在不算平坦的道路上疾馳一個多小時後，終於在國營商店門前穩穩停下。年關將近，門口排著長隊。廖碧婷從公文包掏出幾張票證遞給冼振邦：“後勤部發的年貨票。”冼韻怡眼尖地注意到，發現其中竟然還夾著一張難得的工業票。把票券遞給冼振邦後便轉身去挑衣服了。冼振邦撓撓頭，把票證小心折好塞進內兜，快步跟上她的腳步。
    國營商店裏，符念希盯著玻璃櫃台裏的水果糖直咽口水。廖碧婷蹲下身，要了一包大白兔奶糖，拿出兩顆輕輕放進小姑娘手心裏。符念希看了看冼韻怡，得到冼韻怡的首肯後，立馬連聲道謝：“謝謝婷姨姨。”
    在國營商店采買結束後，幾人便來到了國營飯店。眾人落座後，服務員端上一鍋熱氣騰騰的酸筍米線。酸筍的獨特香氣頓時彌漫開來。
    符衛東適時地夾起一塊芋頭放到冼韻怡碗中：“這芋頭扣肉是特色。”冼韻怡夾起芋頭咬了一口，眼睛頓時亮了起來：“這芋頭真夠粉糯，好吃！”她轉頭對廖碧婷笑道，“婷姐姐，你嚐嚐。”
    符衛東又給女兒碗裏舀了勺清淡的雞湯米粉：“希希吃這個，不辣。”
    返程路過照相館時，冼振邦突然刹車道：“咱們拍張合照吧？”
    照相師傅指揮五人站在天安門的布景前。冼振邦鼓起勇氣往廖碧婷身邊挪了半步，軍裝袖口輕輕擦過她的。鎂光燈閃過，定格下這個特殊的冬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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