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媚直接掐滅屏幕，卻已經來不及了。
    沈淮序沉了眸光，瞳孔深深盯著亦媚，語氣充斥著冰冷涼意：“談司剛剛說的是真的？”
    細細聽，還帶著道不明的陰鷙冷淡——
    像是有什麽危險的東西要呼之欲出。
    亦媚眼睫撲朔，抬頭看向沈淮序，幹淨澄澈的瞳孔裏倒映出男人的麵容，是讓人不忍心的乖巧溫柔，“什麽真的假的？”
    其實自家這個向來聽話懂事，不會做出越界的事。
    談司現在發消息過來，估計是為了激怒他。
    沈淮序剛剛冒出頭的戾氣頓消散了一半，將車靠在馬路邊，伸出長臂，手掌攤平露出紋路深深的掌心，“手機。”
    亦媚抿了一下唇，把手機放到沈淮序手上。
    眼睛隨著沈淮序點開手機而縮緊。
    她放在包下的手也不自覺蜷縮，生怕沈淮序看見什麽不該看見的。
    沈淮序麵不改色垂眼，翻到短信庫裏談司發的那條短信，手指一滑直接刪掉，眼皮微抬，他把手機交還給亦媚，嗓音平和：“下次誰給你發這種消息，你就把他拉黑。”
    亦媚把手機攥進掌心，小幅度點了點頭。
    沈淮序看著亦媚那張單純不諳世事的臉，喉頭滾動。
    緊繃氛圍緩和。
    男人側目眺望前方道，長臂擱在窗口上，皮鞋重新踩下發動機，淡淡問道：“你現在住哪，融悅那？”
    亦媚黑溜溜的眼珠子倏然瞪大，“你怎麽猜到的。”
    沈淮序斜斜睨過她一眼。
    亦媚後知後覺，融悅小區的房子主人還是沈淮序。
    準確來說，是沈淮序送給亦媚的高中禮物，隻是因為亦媚一直懶得去辦過戶，房子名字寫的還是沈淮序的名字，電費水費這種消耗，他那邊是看得見的。
    亦媚低下頭，“和他們沒關係，是我要搬出來的，正好我也想過一下獨居生活。”
    “沒有受委屈？”他問。
    亦媚揚起笑臉，“沒有。”
    亦媚是在沈淮序出國之後，搬出來的。
    畢竟，要是沈淮序在容城，他不可能允許亦媚搬出沈家，到外麵居住。
    “真的沒有——”她掩下心頭躁動情緒，眨了眨眼，撒嬌說：“你放心，我不會跟你客氣的，就是想出來住了，而且你也知道家裏現在的氛圍緊張，我住著不自在。”
    沈淮序深深看了亦媚一眼。
    亦媚拉開車內抽屜，把絲絨盒子拿到手上，故作嬌嗔打了個哈欠：“好了，你給我從國外帶回來的禮物，我收下了，哥快回家吧，我昨天一夜沒睡，困死了。”
    沈淮序收回目光，沒再開口。
    隻是去融悅小區的車速加快了。
    可能是真的困了，也可能是剛剛吃的太多，有點暈碳水，亦媚腦袋一點一點的磕在窗口，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
    再醒來，斜陽垂落照在臉上，她惺忪睜開眼皮。
    入眼便是男人長腿微屈的靠在車蓋前，他西裝外套脫了，隻穿了一件高領毛衣站在車前，一手夾著一根長煙，一手拿著電話和人講話的樣子，他眼神冷峻淡漠，眸光暗晦黢黑，他微微看過來，瞳底任何情緒都沒有。
    和亦媚心目裏沉默卻溫和的兄長模樣截然相反。
    亦媚心口一跳，愣了半晌。
    沈淮序碾滅煙蒂，猩紅的火‘噗呲’一聲湮滅，隨即他對著手機那頭說了什麽，電話掐斷，他把手機揣進褲兜，走到副駕駛的窗口前，屈指敲了敲窗口。
    模糊不清的嗓音傳進耳裏：“醒了？”
    亦媚搖下車窗，問：“我睡了多久？”
    沈淮序：“沒多久，兩三個小時。”
    兩三個小時，一下午都過去了。
    難怪天都快黑了。
    亦媚有點不好意思道：“哥，你應該叫我起來的。”
    沈淮序淡淡掃過她眼下青黛，“你還跟我不好意思？”
    亦媚睡了多久，就意味著沈淮序在這裏等了多久。
    亦媚小聲嘟囔：“不是不好意思，我是擔心你身體撐不住。”
    說著，她坐直僵硬的脊椎，抬手按住車門，準備推開，手卻比腦子更快，接住從身上滑落的柔軟西裝外套，外套上攜著男人溫熱溫度，染上指尖。
    亦媚下意識又攥緊了幾分。
    過了片刻，她推門下車，把外套抖了抖，捋平褶皺，再交還給沈淮序。
    “那我先回去了？”她說，“爸媽肯定在家裏等你，我就不請你上門坐了。”
    沈淮序淺淡應了一聲，穿上西服外套，再伸臂將袖口領口褶皺一一整理。
    亦媚手指動了動，忍住了替沈淮序整理的衝動。
    沈淮序整理完畢，垂眸看她，“我先走了。”
    亦媚注視著沈淮序上車離開。
    直到，車影徹底消失在視線盡頭，她才側身回單元樓，進電梯。
    亦媚到家裏的第一秒是先查看了手機。
    手機裏沒有任何異常，也沒有人動過的痕跡。
    輕輕鬆口氣，她走進盥洗室，掬起冷水撲上臉，渾渾噩噩的理智清醒不少，但仍舊沒什麽力氣做飯，所以亦媚在手機上下單了一個外賣。
    等飯的功夫，亦媚順道查看薑鬆匯報過來的調查結果。
    能夠對鏈接動手的人無非就是當夜的工作人員。
    薑鬆排除了幾個人，把範圍縮小在有可能的三個運營和主播的身上，但時間太短了，她還判斷不出來是誰，還需要一點時間。
    亦媚讓薑鬆不用著急，在周五前給她答案就行。
    這一句話發過去後，置頂的‘正在輸入……’的字樣反複跳躍，過了幾秒，薑鬆發了一條長語音，聽聲音，還是特意躲到安全通道發的。
    “主管，其實有關這件事沈總今下午過來了一趟，我聽他的意思，是想把這次的事扣在你頭上，讓我們內部指認你，還有他說……要扣我們全部的工資來填這一百萬，部門裏麵已經有人有想法了，覺得您是出爾反爾。”
    一百多萬，對於整個部門也是一年的薪水了。
    且亦媚先前答應過，她自己來想辦法處理這一百多萬，所以公司的人有想法，很正常。
    亦媚神情一頓，按下語音鍵：“你跟他們說一下，我說的話依舊有效，砸鍋賣鐵，這一百萬我也會湊齊。”
    薑鬆聽出亦媚聲音裏的決絕，擔心道：“這不是一筆小錢——”
    亦媚寬慰了薑鬆一頓。
    再想了想，翻出談司號碼打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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