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初習刀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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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青城外的鬆林裹著薄雪,薛成單膝跪地,枯枝在掌心磨出的血泡已結痂。他盯著溪麵倒映的雲影,將《基礎刀訣》殘頁的“斷水式”拆解成十七個細微動作——從手腕翻轉角度到刀尖切入水流的斜角,都與醉刀翁殘魂昨夜演示的分毫不差。
“不對。”沙啞的聲音從丹田處泛起,醉刀翁的虛影在肩頭凝結,透明指尖點向他持枝的右手,“刀意如霜,要像剝筍般層層遞進,不是使蠻力戳穿水麵。”
薛成悶聲調整姿勢,枯枝劈開溪流時帶起的水花果然比昨日少了三成。他忽然想起七日前那個雪夜,破廟梁上的冰棱砸在醉刀翁滲血的道袍上,老人渾濁的眼睛在看見他時忽然發亮,枯槁的手指死死攥住他手腕,掌心老繭蹭過他虎口處的舊疤——那是去年冬日偷包子時被巡城衛用刀背敲出的傷。
“小乞丐...你手上這道疤...”醉刀翁當時咳出黑血,羅盤在薛成懷中發燙,“二十年前...我在山青鎮救過一個被野狗追咬的孩童,他左手虎口也有這樣的月牙疤...”
薛成正欲追問,老人卻已咽氣,隻留下麵具般凝固的詭異笑容。此刻他甩脫回憶,枯枝第三次劈向溪流,水麵竟罕見地裂開半尺寬的縫隙,遲遲未合攏。
“有點意思了。”醉刀翁虛影撚須點頭,忽然皺眉看向薛成腰間晃動的羅盤,“別總盯著刀訣,那柄鏽劍...你撿來幾日了?”
薛成回頭看向樹根旁的斷劍。那是三天前在亂葬崗發現的,劍鞘早爛成碎皮,劍身纏著半片褪色的紅穗,劍柄處刻著模糊的“清”字。他試著用刀訣揮劍時,總覺得招式間有股滯澀感,像兩條交纏的蛇在體內較勁。
“試試《清風十三式》。”醉刀翁虛影抬手淩空畫劍,溪流突然逆湧成三道水箭,“這劍勢講究‘借風卸力’,你用刀的狠勁得收著,像哄小娘子梳頭那樣...”
“我哪知道怎麽哄小娘子!”薛成嗆聲,卻依言將刀訣的剛猛轉為巧勁。鏽劍揮出時,袖口竟卷著鬆針旋出半尺高的風渦,第三式“風穿柳”使到一半,鬆針突然如利箭般射向三丈外的巨石——咚地釘入石麵半寸。
“好!”粗啞的喝彩聲驚飛樹梢寒鴉。扛著半扇野豬的胖子吳強從竹林鑽出來,絡腮胡掛著冰碴,“小乞丐,你這是拿樹枝當法寶使?”
薛成沒搭話,目光落在吳強肩頭跳動的野豬上。那野豬少說有兩百斤,這胖子卻像扛捆柴般輕鬆,前日黑狼幫劫城時,他用後背硬接匪首一劍,竟隻留道白印子。
“看啥?”吳強晃了晃野豬,豬腿上的血珠砸在雪地上,“今晚去你破廟開葷?順便瞧瞧你那本破刀譜——昨兒你劈斷的樹幹,比我胳膊還粗!”
薛成彎腰撿起鏽劍,劍脊蹭過羅盤的瞬間,青銅麵上突然浮出淡金色紋路,竟與醉刀翁虛影腰間的玉佩紋路相同。他指尖一顫,聽見醉刀翁在識海深處低歎:“清風斷水,刀劍雙絕...當年我與那老東西共創這兩門功法時,怎料如今隻剩殘頁...”
“老東西?”薛成脫口而出,吳強疑惑地歪頭,他才驚覺自己竟把心裏話念出來了。醉刀翁虛影沉默片刻,化作光點沒入羅盤,隻留一句模糊的“以後再講”。
三人往破廟走時,薛成故意落後半步,指尖摩挲著鏽劍上的“清”字。七年前他剛到山青城,曾在城西當鋪見過類似的刻字——那是位穿月白道袍的劍客,腰間玉佩雕著飛雲圖案,給了他兩個饅頭後,被一群黑衣人追殺著拐進巷子。當時他躲在垃圾桶裏,隻聽見劍客喊了句“清風劍派...”便沒了聲息。
“喂!”吳強突然轉身,豬尾巴掃得雪花亂飛,“你發什麽呆?錢多多那小子說今晚帶靈米來,你那破爐子能煮稠粥不?”
薛成抬頭,看見破廟簷角掛著的冰棱在夕陽下泛著冷光。他摸了摸懷裏的羅盤,金屬表麵還殘留著醉刀翁體溫般的餘溫。七年前那個給饅頭的劍客,醉刀翁臨終前念叨的“淩霄宗”,還有羅盤上的“混沌”二字——這些碎片像散落在雪地裏的刀譜殘頁,他總覺得還差一陣風,能把它們吹成完整的圖卷。
暮色漫進破廟時,錢多多果然背著竹簍來了,簍裏除了靈米,竟還有半塊風幹的鹿肉。吳強搓著手生火,薛成蹲在牆角用鬆針擦劍,忽然聽見錢多多壓低的聲音:“薛哥,你這劍...有點眼熟啊。”
少年掌櫃的指尖掠過劍脊,袖口滑出半幅絹畫,上麵褪色的劍穗與鏽劍上的紅穗分毫不差。薛成瞳孔驟縮,看見畫中人身穿月白道袍,腰間玉佩正是醉刀翁虛影曾佩戴的飛雲紋。
“這是...清風劍派初代弟子的畫像。”錢多多聲音發顫,“二十年前,清風劍派突然滅門,江湖傳聞與淩霄宗有關...你這劍,從哪來的?”
薛成剛要開口,破廟外突然傳來狼嚎。吳強抄起半扇野豬砸向廟門,門板轟然倒塌的瞬間,三雙綠幽幽的眼睛在雪霧中亮起——不是普通野狼,是皮毛泛著幽藍的幽冥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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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心!它們眼睛有毒!”錢多多往後閃退,竹簍裏的靈米撒了一地。薛成橫劍擋在身前,卻見醉刀翁虛影突然在劍身上顯形,抬手劈出一道金色刀氣,竟將最前排的野狼劈成兩半!
“用‘斷水式’破其靈脈!”醉刀翁的聲音在識海炸響,薛成本能地揮劍,鏽劍竟比平日快了三分,刀刃此處應為“劍尖”)點中第二隻狼的眉心時,他突然看見狼眼深處倒映出破廟的景象——七年前那個雪夜,醉刀翁正是背著同樣的刀傷,跌進這座破廟,而廟門後的陰影裏,竟有個小乞丐正攥著饅頭,驚恐地看著他。
“原來...你早就認出我了...”薛成喉間發緊,第三隻狼撲來時,他下意識用刀訣起勢,卻在中途轉成劍招。刀劍之意在指尖交匯的刹那,羅盤爆發出強光,鏽劍上的“清”字與刀譜殘頁的“斷水”二字同時發亮,竟在空中拚出“清風斷水”四個篆文!
幽冥狼在強光中灰飛煙滅,錢多多癱坐在地,指著薛成手中的劍:“劍...劍在發光!”
薛成低頭,看見鏽劍表麵的銅鏽正成片剝落,露出下麵青藍色的劍身,劍柄處的“清”字旁,竟浮現出另一行小字——“醉刀翁贈”。
“當年...我重傷瀕死,是你把偷來的饅頭分給我。”醉刀翁的虛影在劍柄上凝結,語氣難得柔和,“本想傷愈後尋你傳藝,卻被幽冥教追殺至南疆...小成,你記住,這刀劍雙絕不是殺人術,是...”
話音未落,虛影被羅盤吸回。薛成握著劍的手發抖,終於想起七年前那個雪夜:他在破廟後巷偷了個白麵饅頭,剛要啃,就看見渾身是血的老道爬進來。他嚇得想跑,老道卻笑著說“別怕,分我半塊饅頭就行”。那時他以為老道是落魄乞丐,卻不知那是名震天下的醉刀翁。
“薛哥?”吳強的手在他眼前晃,“你怎麽哭了?”
薛成抹了把臉,才發現眼眶竟濕了。他將劍插入腰帶,撿起地上的靈米:“沒事,想起點舊事。今晚煮靈米粥,多加鹿肉。”
破廟裏響起吳強的笑聲,錢多多開始絮絮叨叨地講黑市新消息。薛成坐在爐邊攪粥,看火苗映著羅盤上的混沌紋路,忽然明白醉刀翁為何臨終前要他去淩霄宗——那不僅是傳承,更是一個二十年未結的局。
粥香彌漫時,他摸了摸虎口的月牙疤。原來早在七年前,命運的刀就已經出鞘,隻是那時的小乞丐不懂,有些相遇,從來不是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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