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洲的手指還緊緊攥著慕白染血的衣角，指甲縫裏嵌滿暗紅血痂。
    此時他懷中的慕白身體，溫度漸漸在消散。
    就好像在這個世界上，慕白最後殘存的一切也要消失了。
    葉洲哭的有些頭暈目眩，甚至還有種幹嘔的感覺。
    “小白......”
    葉洲跪在地上，低聲呢喃。
    此時他眼前全都是過去上初中的時候，他和慕白還有熊凱三人有說有笑的畫麵。
    這一切仿佛都還在昨天，他還是那個黑黑瘦瘦，對很多事情都很靦腆的慕白。
    其實，對慕白而言，他印象最深刻的是初中階段。
    但對葉洲來說，他對慕白印象最深刻的回憶，是剛上高中那會兒。
    他獨自來到了北安讀高中，為了賺取生活費，他特意在校外租住了房子，一到節假日就會和慕白一起去做日結兼職。
    還記得那是個冬天。
    葉洲的體力比不上從武校出來的慕白，那天，兩人在快遞分揀場上完夜班，早上六點從工廠裏走出來，天空中下著大雪，葉洲渾身上下酸痛不已。
    他坐在廠門口的台階上，又冷又困，腰也疼得不行，幾乎直不起身子。
    那天，慕白笑著跟葉洲說：
    “洲哥你走不動了的話，我背你去公交站吧，也就幾百米。”
    “沒事，我坐著休息一會兒就好了。”
    “不用客氣啊洲哥，下次我要是這麽累了，換你背我就行，咱們早點回去，我請你吃小籠包啊，吃完趕緊睡覺，等晚上還得再來呢。”
    葉洲還想拒絕，可慕白不由分說直接把他背在了身上。
    慕白不到一米七的個子，背著一米八多的葉洲，竟然一點都不吃力。
    他的腳踩在雪地上，“咯吱咯吱”作響。
    “哥，咱們以後要是能掙到大錢就好了。隻要我能月入一萬以上，我絕對再也不要起這麽早工作了，真累啊......”
    “放心吧，咱倆還有熊凱，以後肯定能掙到錢。一萬算啥啊，目標大一點嘛，要月入十萬！”
    兩人當時都笑了。
    他們都知道，月入十萬根本就是遙不可及的事情。
    那天，慕白真的背著葉洲走了幾百米。
    這是葉洲如何都忘不掉的。
    在這之前，葉洲一直以為慕白說他會用命保護住小鄰居，真的隻是因為他和小鄰居幫助了慕白的爺爺治病。
    現在他再回想起過去，才恍然發現。
    其實早在很多年前，慕白就早已經把他當親哥哥看待了。
    隻是慕白借這次葉洲和林淺月幫他給爺爺治病的契機，將內心的想法大膽地告訴了葉洲而已。
    就算葉洲沒有幫慕白的爺爺治病，慕白也一樣會用生命保護他、保護林淺月。
    “小白......”
    “現在我們有錢了，可是你為什麽再也醒不過來了啊......”
    “本來從今往後，你再也不用為了賺錢早起的......”
    葉洲胸口悶痛的厲害，他深吸一口氣，喉結劇烈滾動著，強迫自己將渙散的目光從慕白的遺體上移開。
    這時，林淺月的啜泣聲從身後傳來，葉洲這才如夢初醒般踉蹌著轉身。
    轉身時膝蓋重重磕在碎石上，發出悶響，卻抵不過胸腔裏鈍痛的萬分之一。
    回頭看去，小鄰居癱坐在地上，蒼白的俏臉上也掛著淚痕，右腳不自然地蜷曲著。
    葉洲擦幹淚水，聲音沙啞道：
    “你傷得重不重？”
    “我沒事，隻是腳崴了......”
    林淺月搖搖頭，她也在為慕白的死亡而感到心痛。
    如果慕白不是為了保護她，也不會受傷，更不會......
    連命都丟掉了。
    林淺月咬緊嘴唇，強撐著往葉洲肩上靠了靠。
    結果剛起身，她腳腕痛感瞬間襲來，疼得她額頭上冷汗直冒。
    看到這一幕，葉洲連忙扶住她，蹲下身去看。
    發現小鄰居的右腳腕早已經腫起，又青又紫的，看著觸目驚心。
    “別勉強走了，我背你吧。你的腳現在這樣，再勉強走路的話，會腳關節留下不可逆的損傷的。”
    葉洲說著，他半蹲下身，讓林淺月環住自己脖頸，然後趴在他背上。
    其實他們倆完全可以在這裏等救援隊過來的。
    但是這裏經過先前好幾輪打鬥，到處都是血腥味兒。
    還有躺在地上不知生死的餘鬆與範白山兩人的身體。
    葉洲打算先把小鄰居背到一邊，然後再過來背走慕白的身體。
    趴在葉洲背上的林淺月，一直緊繃著的情緒，在聞到了葉洲身上那熟悉的味道後，終於鬆懈了下來。
    可她卻是哽咽了起來，滾燙的眼淚滴在了葉洲的脖子上：
    “葉洲，對不起......”
    “如果不是因為我，小白他也不會......是我害了他......”
    葉洲嘴唇顫抖著，但還是故作輕鬆：
    “別這麽說，這不是你的錯，這四個人都是肖冉雇來的，如果不是他們，如果不是肖冉，小白是不可能出事的......這全是他們的錯，和你沒有關係。”
    林淺月柳眉皺了皺，有些困惑，猶豫了一下，她還是開口問道：
    “葉洲......你來的路上，還遇到其他人了嗎？我......我和小白，隻見到這三個殺手了呀。”
    聽到林淺月的回答，一陣山風裹著腐葉掠過耳畔，原本背著她往前走的葉洲腳步忽的頓住。
    一股頭皮發麻的感覺，瞬間襲來。
    壞了！
    剛才情況緊急，把夏子晴告訴他的，其實範白山他們這一夥，還有第四個人提前埋伏在山上的。
    而且就在這個方向！
    想到這裏，葉洲心頭一震，隨即語氣急促道：
    “不好，來的路上我遇到夏子晴，她說她聽到這些家夥說，他們還有個同夥提前埋伏在山上了。
    如果小白現在隻解決掉了這三個人，那說明還有個人！剛才在這邊動靜這麽大，剩下的那個人肯定聽到聲音了，這裏不安全，得趕緊先離開！”
    葉洲說完正要加快腳步，突然“砰”的一聲槍響撕裂了寂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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