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洲看著林振東那隱忍著無窮怒火的模樣，不禁覺得有些唏噓。
    倘若他在小鄰居很小的時候，就像現在這樣關心小鄰居，與嗬護她。
    相信他絕對不會帶肖冉這樣的女人回家。
    就算結婚了，隻要他足夠關心女兒，也會知道肖冉對小鄰居非常不好，多半會再次分開。
    自然不會演變到今天這樣的情況。
    站在客觀角度來說，造就今天這一切的，其實是林振東本人。
    不過，要不是林振東這樣，葉洲很清楚，他也不會遇見林淺月，更沒有機會能和林淺月展開一段戀愛關係。
    所以一定要怪罪林振東造就了慕白死亡的結果，實際上葉洲也是有責任的。
    如果他不和林淺月在一起、如果當初他不給李叔推薦慕白去做林淺月的保鏢，如果......
    有太多如果了。
    每一個如果，都會致使很多事情發生翻天覆地的改變。
    時至今日，再說後悔過去的一些人和一些事，或是一些決定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了。
    葉洲胡思亂想著，儼然已經忘記了林振東還在他麵前。
    林振東起身，輕輕拍了拍葉洲的肩膀：
    “好了，你先休息吧。你今天才剛醒來，不適合費神太久，關於你工作上的事情，你也暫時擱置下來好了，養好身體是第一位。”
    頓了頓，他眼裏又泛起欣賞之色：
    “關於你為了小月，紮了自己兩刀的事情我也聽說了。和你跟我保證的一樣，你會拿生命去保護小月。以後，我可以很放心的把小月交給你了，希望你從今往後都要像現在這般嗬護小月。”
    “當然，你可能認為我沒有資格這麽說，但作為小月的父親，我該說的話還是得說。”
    葉洲抬起頭，對上林振東複雜的目光，喉嚨像是被棉花堵住。
    他張了張嘴，終於擠出一句：
    “叔叔，你放心，我會的。”
    林振東深深看了他一眼，轉身欲走，又突然想起什麽似的停下腳步。
    他從西裝內袋掏出一個信封，放在病床邊的小桌上：
    “這裏麵是一份振東集團的股權轉讓書，份額不算很大，因為我這次被紀委調查的事件，多少還是給公司帶來了不少負麵影響，我沒辦法暫時給你謀取更多。
    不過我認為份額多少其實無所謂了，如果你能和小月一直在一起，往後你會接替我手上所有資源的，這也算是我替小月給你的一部分嫁妝了。”
    葉洲猛地瞪大了眼睛：
    “叔叔，這太貴重了！我和淺月在一起不是為了......”
    “我知道。”
    林振東抬手打斷他：
    “我知道你的品性，而且你的飛星傳媒，在將來也許做的比我振東集團都要大，對你來說這股權根本算不上什麽。
    但這也算是我欠你們的。如果不是因為我，慕白不會死，你和小月也不會受傷。這些股份，就當是我對你們的補償，也是對你的認可。”
    他的聲音頓了頓，臉上不禁浮現出一抹滄桑的神色：
    “以後，和小月好好在一起，這是小月希望的，我也希望的，更是......小月她媽媽最希望看到的。”
    葉洲還想推辭，卻見林振東擺了擺手，轉身大步走出病房。
    門外，林淺月正踮著腳尖往病房裏張望，見父親出來，立刻小跑著迎上去。
    林振東伸出手，想要像曾經小時候那樣摸摸她的腦袋。
    但在他抬起手的瞬間，林淺月下意識往後躲閃了一下，她也意識到自己的行為似乎會傷害到父親，又抿住嘴，重新上前了一步，隻是微微低下了頭。
    林振東伸出去的手，就這麽僵在空中，他表情也怔了下。
    自從肖冉嫁進林家以後，他再也沒有對女兒這樣過了，給她展現的永遠是嚴厲和不近人情的一麵。
    盡管現在和女兒已經冰釋前嫌，但十幾年來的隔閡，終究還是夾在他們父女之間。
    林振東的手緩緩垂落，西裝袖口在醫院慘白的燈光下泛著冷光。
    他望著女兒低垂的發頂，突然想起很久很久以前，那個紮羊角辮的小女孩，總會踮著腳撲進他懷裏，用沾著奶油的臉頰蹭他的西裝。
    然後嗲聲嗲氣的喊爸爸。
    林振東喉結動了動，他終究還是收回了手，苦笑一聲，然後低聲道：
    “小月，你留在這裏陪葉洲吧，爸爸回去了。”
    林淺月抿了抿嘴：
    “我送你。”
    林淺月跟在父親身後，盡管崴的那隻腳已經消腫了，但走路還是有些隱隱作痛，她的鞋子在瓷磚上劃出細碎的聲響。
    走到電梯前，她替林振東按下了電梯按鈕。
    在等待電梯上來的時候，她餘光瞥見了父親鬢角的白發，心裏也有些不是滋味。
    “爸爸......”
    她突然開口，聲音輕得像飄在風裏的羽毛：
    “葉洲不會要那些股份的。”
    電梯“叮”地一聲停住，林振東跨步而出的動作頓了頓，沒想到自己和葉洲的談話，還是被女兒聽到了。
    不難猜，林淺月依舊是放心不下他，擔心他會跟葉洲說些不合適的話，所以剛剛一直貼在門口偷聽著。
    林振東表情悵然，他輕歎一聲：
    “我知道爸爸缺席了你的童年，就算現在我們之間沒有了肖冉橫在我們之間，你依然也沒辦法接受爸爸。
    沒關係，爸爸不會打擾你和葉洲的生活。你要是想爸爸了，可以隨時回家，這次隻要你回家，爸爸一定在。”
    聽著林振東這肺腑之言，林淺月吸了吸鼻子，她鼓起勇氣，直勾勾地看向父親：
    “爸爸，你當年為什麽......”
    話音未落，林振東已轉身，眼神仿佛在一瞬頹廢下來：
    “因為我蠢。”
    他的聲音帶著金屬般的冷硬，卻在觸及女兒驟然睜大的眼睛時軟下來：
    “當年你媽媽走後，我就有點自暴自棄了，完全忽視了身邊還有你的存在，隻想著自己怎麽能好受些，全然沒有顧及過你的感受。這才有了後來我帶肖冉回去，然後肖冉說你需要嚴厲管教，我也不以為然......”
    說著，林振東銳利的眸子裏，也終於閃爍起了淚光，一種挫敗和自嘲的情緒湧上心頭：
    “等現在再回頭時，你已經不需要我這個爸爸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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