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好的吃晚飯，怎麽帶我上樓喝西北風啊？”
    “不是我吹，這次的事我可辦得漂亮，咱哥倆得好好喝一頓！”
    “我剛一開口，軍部那些個老家夥們立馬就知道機會來了，比我還興奮！”
    “最多明早，董家就得亂。”
    “最遲不超過24小時，董家那些劣質武器統統都要退出異族戰場，一想到這個，我心裏就舒坦！”
    “咱們這些中下的武者，在董家他們那種人眼裏，那就是消耗品！”
    “‘武器太好了，不好消耗，就沒辦法賺錢！’，這些人眼裏就他媽隻有錢錢錢！”
    “這世道…真是賤人當道，人命卑賤！今天可算出了一口惡氣！”
    程勝拖著一條金屬腿，慢了半步。
    可他話裏話外都是高興勁兒。
    等到了樓頂。
    頭頂漆黑，連一顆星星都看不見。
    萬家燈火近在腳下。
    尋常百姓並沒有意識到危險已經靠近。
    他們不知道的是：這片和平寧靜，在異族的入侵下，隨時都有可能灰飛煙滅。
    五階以上的武者們是知情的。
    他們大多參戰在前線流血搏命，文職武者在後方穩定，所有人在努力維持殘存的和平。
    有人背井離鄉，血灑戰場，保護同胞家國。
    有人擁有資源，擁有特權，淩駕在他人的生命和尊嚴之上。
    殺了錢老板，還有董家，滅了董家，這董家背後還會有誰？
    李長生現在還不知道。
    但他不想兒孫以後也麵臨這樣陳舊肮髒的齷齪。
    既然這世道不好。
    總要有人去爭一爭，去搏一份公道。
    24小時，比他許諾給劉金水的三天還快了些。
    夠用了。
    “程勝，今天你說51區有超級金屬礦源，是真的嗎？”
    “是，聽說當年有人進入過51區，死傷很重，沒想到近些年來有了這個小道消息，資源實在太缺了……”
    程勝重重地歎了口氣。
    李長生按了按腰間的禁區地圖，心裏更多了一份成算。
    “兄弟，你做得夠多，也夠好了，接下來你就別別插手了，就當從一開始，你在流星城沒見到過我。”
    他輕描淡寫地說道。
    不想拖累程勝。
    戰場上下來的老兵，雖然缺了一條腿，但能有個還算安穩的晚年，已經是極大的幸運了。
    “你這說的什麽話？”
    “你怎麽回事？”
    程勝神色凝重起來。
    他了解的李長生不會說出這番話來。
    “程勝，我不要董家難受，光難受遠遠不夠。”
    李長生猶豫了一下。
    還是說出了自己的目標。
    畢竟是過命的兄弟，太過了就矯情了。
    “笑話，一個董家，就算再怎麽勢大，”
    “我堂堂一個軍部將軍！難道還怕他不成？！”
    “你小子老是悶聲搞事情，這回，你可別想再把我甩開！”
    程勝堅決表達了自己的不滿。
    “董家手底下那個武器工廠的錢老板，我殺的。”
    “昨天帶頭到我家鬧事的那個三階武者，是董家的孫子，我殺的。”
    “接下來我還要對付董家。”
    “不，不止，我要對付董家這一類的所有人！”
    李長生緩緩說道。
    然後。
    他說出了錢老板、鬣狗團、董少爺這幾人的所作所為。
    “出了這麽多事！你怎麽不早說？”
    程勝聽的當場暴怒。
    “輕了輕了！告狀告得輕了！”
    “簡直過分！”
    “這兒可是流星城，不是無人監管的混亂區！他們怎麽敢！？”
    程勝的眉毛越皺越緊。
    他也沒想到這其中的事情竟然如此錯綜複雜。
    聽著都觸目驚心。
    如果李長生不是武者，和其他家屬一樣，是普通百姓的話。
    這些事情一樁樁一件件地壓下來，一家老小早就不在了。
    “董家這樣行事，要武者用賣命錢，去買送命的劣質武器，前方不穩，後方不寧，這還怎麽和異族打？！”
    他拖著一條腿，恨恨的原地轉了一圈。
    金屬腿磕在地上磕噠噠地響。
    整個人的頭發都立起來了。
    “很多消息我也是才知道。”
    “我知道你會是這個反應，所以才猶豫要不要跟你說，該怎麽做，我已經有了計劃。”
    “程勝，我需要你在關鍵時候出手。”
    “你現在該做的都已經做完了，再過，就是超出職責、濫用職權了，以後還怎麽當我的靠山？”
    程勝有這樣的反應，李長生沒有絲毫意外。
    直接說出了自己需求。
    “你剛說你已經想到了辦法，你說！怎麽弄？！”
    “既然我已經知道了，就不能不管！不然我就成了幫凶了，我不能眼睜看著，就當我贖罪了，你說怎麽辦，我聽你的！”
    程勝一雙眼睛亮得驚人。
    和他年輕時候一模一樣。
    還是那個心懷希望和大義的“圓滑”老兵，骨子裏卻有著自己的堅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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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於是，李長生原本準備好的說辭，就怎麽也說不出口了。
    他原本的計劃是：拿著這份禁區的地圖找到武者聯盟，直接說出自己可利用的價值，然後換取一個機會。
    程勝態度如此堅定，計劃隻好稍微改變一下。
    李長生深深的歎了口氣，繼續說了下去：“我要去自首……”
    “自首？你有什麽罪？”
    “他們該死！”
    “不成，你一旦被抓，董家人肯定會出手限製你的自由，甚至要了你的命，人都沒了，那還怎麽對付他們？”
    程勝急了。
    “我不去偵緝局，我去武者聯盟。”
    李長生微微一笑。
    心情還有些些的激動。
    沉寂了幾十年，遠離了打打殺殺。
    “啊？”
    “武者聯盟是聯邦政府下的獨立部門，自成一體，即便是軍部，也不好直接插手，去那裏，一時半會兒我不會出事，反而會很安全。”
    李長生想起在武者辦事大廳遇到的胡江。
    眼裏的笑意更深一層。
    “你這麽說也有道理……”程勝點了點頭，猛然想起來：“那你要我做什麽？”
    “我可是退役老兵，你這個管後勤的將軍，不得出麵懲處？最重要的是把事情鬧得越大越好，然後，等董家以為你會‘滅了’我的時候，向他們要證人。”
    “證人有點多。”
    “李天他們一起出事的同事，大多都還在城中醫院治療。”
    李長生又拿出了手機。
    “這個小隊的人，都是證人，可以證明鬣狗團強搶，董家把人交出來，他們就安全了。”
    “黑市的代理人劉金水也是證人，他寸頭，六階，今天下午住院，就在這棟樓裏。”
    “莫水白，黑市那天也在場。”
    李長生細細地說著自己的計劃。
    把動手殺人的罪責都攬到了自己一個人身上。
    等到事情真的鬧大。
    董家的對頭和軍部下場，董家再想隻手遮天就沒那麽容易了！
    “好好好，我明白了，個個都說我狡猾，其實最陰的是你！”
    程勝拍著大腿連連稱讚。
    “我就當你是誇我了，現在就等時候到了，我去自首。”
    “這段時間，依依他們就麻煩你幫我照顧了。”
    李長生鄭重地托付程勝。
    “好，有我在，你隻管放心。”
    “不過，動作得快了，召集四階武者的命令已經下達，如果不能盡快了結，很有可能你會在看押狀態下，直接被投入最危險的空間裂縫。”
    程勝拍著胸口打包票。
    說著又焦慮起來：“不行，我得再去催催，不然你就險了……”
    “放心，我會在人最多的時候去武者辦事大廳自首，速度想慢也慢不了。”
    李長生笑著點點頭。
    最危險的空間裂縫和51區相比，也沒什麽兩樣。
    二人細細商量完之後。
    一前一後離開了住院部樓頂。
    趁著夜色，李長生回到家中，翻出了塵封多年的老軍裝。
    還有一枚枚勳章。
    他都仔細地擦得幹淨發亮。
    “你們本來是榮譽的象征，這次卻要利用你們，別怪我。”
    自從康複養傷回家，和兒子李天有了隔閡，這些就再也沒見過太陽。
    現在好不容易拿出來了，卻是要當炒作的噱頭。
    李長生換上老軍裝，佩戴好勳章，帶著半截殘刀，靜靜坐在icu病房外，守著兒子他們。
    不管事情順利或不順利。
    至少有一段時間都不能陪著他們了。
    等到天光大亮的時候。
    程勝帶來了好消息：“可以行動了。”
    打開電視，鋪天蓋地都是對董家武器公司的報道。
    ——「旗下工廠機器故障致人傷亡事故」
    ——「劣質武器產品致人傷亡事故」
    ——「鬣狗團流竄作案案件」
    ……
    還有不少記者趕往了城中醫院，直播傷患的遭遇。
    一樁樁一件件，群情激奮。
    董家捂著的禍事終於暴露在了人前。
    隔著厚厚的玻璃間隔。
    李長生輕輕地歎了口氣：“兒子，別怪我，我又要去冒險，當你不喜歡的武者了。”
    “等到我回來，咱們繼續當普普通通的一家人。”
    他最後看了一眼。
    拍了拍藏在胸口的禁區地圖，轉身決然地走出醫院。
    剛一出門就撞上了莫水白。
    “爹！”
    “你終於出來了，今天看著格外精神啊！”
    “抽空讓我抽管血吧，方便的話，再切塊皮，掏塊骨髓……”
    一看到李長生，他就雙眼放光的衝了過來。
    莫水白的聲音不小。
    說的話引起路人的驚慌。
    還有人跑向了保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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