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穎北之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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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已經是7月下旬,陰曆已進入6月,這時候西瓜已經大量上市,價格降低,利潤空間也稍低。關鍵是,已經寫信告訴薑馨蘭,初九去穎北,就暫停了摸底詢價。
把孫江湖交待給梁大力,初九一早,我獨自一人趕往穎北。騎車到官莊省道旁,把自行車寄存到臨路的農戶,攔了一輛過路的客車,過羅港直達穎北。
穎北是個古城,曆史上多次做為郡治,最輝煌時轄30多個縣。穎水環繞,城鎮整潔有序,古色古香。俗話說有水就有靈氣,這個城鎮給人一種特別舒服的感覺。從穎北到塗陽路口下車,找了個三輪車,一路順穎水南岸去南席的省道,向東一直到六裏鋪上次和薑馨蘭分開的店鋪。遠遠看到薑馨蘭站在店鋪門口向西眺望,車走過了一些,我才下車,從東邊慢慢踱步到她背後。
輕輕的拍了一下薑馨蘭的肩膀,薑馨蘭轉身看到我微笑的臉,滿臉驚喜,竟還有些委屈。我心中一痛,輕輕擁抱了一下薑馨蘭。薑馨蘭嚇了一跳,臉色羞紅。仔細看看我:“怎麽黑這麽多?”
我拉著她走進商鋪,買了煙酒水果等禮品,又買了幾包散煙放在背包裏。問清楚薑老師他們也在老家,就又買了一份禮品。當然少不得給薑琪買些奶糖零食。
薑馨蘭跟在我身後,扯扯我的衣襟:“別買那麽多了。”
我回頭笑笑:“哪裏多了,我想把店鋪都搬過去。”
薑馨蘭幸福的笑著,兩眼彎彎:“差不多行了。”
叫了輛三輪把東西裝好上車,一路往她家走。坐在三輪上,我伸手把薑馨蘭的雙手握在掌心,微笑的看著她。薑馨蘭也凝神看著我,滿是愛意和喜悅。我偷冷看向車後,趁車後路上沒人,就伸頭吻了薑馨蘭一下,薑馨蘭含羞帶怯的應和,又嬌嗔的拍了我一巴掌。
車行十多分鍾,來到薑馨蘭家所在的村莊。與其他農村的村莊別無二致,土牆、矮屋、柴草垛,也有零星的新建平房、瓷磚門樓。剛下過一場小雨,空氣中滿是泥土的氣息,地裏的玉米已經人高,蔥蔥蘢蘢。
三輪車停在薑馨蘭家門口,薑琪聽到三輪車的聲音,先跑了出來。一看到我就撲了過來,我一把把她抱在懷裏。小囡囡悄聲說:“幺叔叔,爸爸讓我今天不要喊你小姑父,我剛才差點兒喊出來,嘻嘻。”
我照臉蛋兒親了一口,誇道:“小琪琪真懂事,乖孩子,來,看幺叔給你買了什麽好吃的。”
薑老師和嫂子還有薑媽媽都迎了出來,從三輪車上卸下禮物,我們一起走進了院子。薑家院落整潔幹淨,三間堂屋,老式磚瓦房卻也不老舊,應該建成沒多少年。東西各三間偏房,西邊是廚房和衛生間,東邊應該是薑馨蘭和妹妹的住房。進屋,木質沙發,老式幾案,八仙桌,和普通農民家庭大同小異。
嫂子忙著給我倒水。薑媽媽責怪我說:“這孩子,來了還帶那麽多東西。”
我趕忙回答:“阿姨,一點心意。”
“上次送蘭蘭回來都沒進家,”薑媽媽看了看屋外說,“還生分,哎,壯實不少,咋曬黑了呀?”
“放暑假沒事兒,幾個人找了個活,幹了十多天。”
薑老師感了興趣:“孫江湖在你家,你倆搞的啥?”
我簡單的把我和孫江湖、梁大力拉土方的事說了一下。
薑馨蘭心疼的說:“你們幹的了吧?土方活兒那麽累。”
我笑著說:“沒事兒,江湖父親假期不管他們了,他非要跟我。這一暑假,我咋的也得帶他把一年的學費賺出來。”
薑媽媽看我們說話,說了一聲就帶嫂子做飯去了。
薑老師好奇:“你還打算做什麽?”
我說薑老師,咱們一會兒說。又招呼薑馨蘭,:“蘭蘭,我們去看看大伯。”
薑老師推辭一番,我招呼薑馨蘭一起帶著禮物,到隔壁大伯家坐了一會兒,和大伯聊了會兒家常,就又回到了薑家。
走到廚房門口,我進去看到嫂子和薑媽媽正在往盤子裏裝菜,隨口客氣道:“阿姨,簡單便飯就好,別這麽麻煩。”
阿姨笑著說:“不麻煩,快回屋裏坐,你叔回來了。”
回到堂屋,上首坐著一個40歲左右的中年人。中長發三七分,穿著白色短袖,黑色長褲。腳穿著一雙黑皮鞋,一副幹部模樣,正在逗著薑琪。
我還沒開口,薑琪就掙開他的懷抱跑了過來:“小......幺叔叔,二爺爺回來了。”
我趕忙彎腰抱起薑琪,然後恭敬的招呼:“叔叔好!”
薑老師也趕忙招呼:“二叔,您回來了。”薑馨蘭爸爸嗯了一聲,上下打量著我,邊矜持的慢慢站起來:“好,去一是吧,辛苦了,來,坐,坐。”
我先讓給薑老師坐下,然後坐在下首。薑馨蘭給我們重新泡上茶水。我從包裏拿出包香煙,拆開給薑爸爸敬上一支,然後把煙盒輕輕放在茶幾。
“叔叔,冒昧過來,打擾你們了。”
薑爸爸點上煙,然後向我示意:“抽吧,不用拘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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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忙搖手:“沒事兒,不常抽,您不用管我。”
又聊了幾句家常,簡單詢問了幾句我的家庭情況。廚房已經把菜裝好盤,薑馨蘭和嫂子把三葷三素六個菜端上了桌。
薑爸爸站起身,熱情的請我上坐。我哪兒能上坐?隻坐下首不起身。謙讓再三,薑馨蘭蘭又去喊了大伯,二老上座,薑老師對麵,我在下首作陪。
我接過薑老師手裏打開的酒,把四個人身前的酒杯都斟滿。
薑爸爸端起酒杯:“歡迎小馮來家裏做客,來。”說著向我示意。
我趕忙雙手舉杯示意:“您太客氣了,感謝叔叔盛情款待。”說完幹了杯中酒。
三人也相繼幹杯,我趕忙又把酒滿上。端起酒杯:“叔叔村裏工作忙,還專程回來陪我。小子心裏不安,我敬叔叔,敬大伯,敬薑老師。”四人又幹了一杯酒。
酒再滿上,薑老師提起酒杯:“去一是我的學生,和馨蘭是同學又是好朋友,這麽遠來做客,招呼不周,不要見怪啊。”
我趕忙謙讓,又幹一杯。三杯酒幹,大伯拿起筷子:“來,孩子,吃點東西,別隻喝酒。”
我知道薑爸爸是村支書,這個時代的村支書很忙。飯店天天進進出出的,多是鄉村幹部。普通農民,哪裏有那麽多閑錢下館子吃飯喝酒,桌子上這幾個菜大多也是從飯店拎回來的。
象征性夾了兩口就放下了筷子。薑爸爸伸手拿過酒瓶:“小馮啊,上次要不是你,蘭蘭就要出大事,你也算蘭蘭救命恩人,聽薑立說在學校也多有照顧,我這做爸爸的,敬你兩杯。”
我趕忙起身:“叔叔,您太見外了,很久的事兒了,再說薑老師也在場,沒您說的那麽嚴重。我們都是同學,有事互相幫忙也是應該。”
薑爸爸不依,非要給我倒上。大伯和薑老師也端起酒杯。我隻好喝了兩杯,又和三人碰了一杯。我搶過酒瓶,給他們倒上酒,隨口說道:“叔叔,村裏工作還順利吧,忙嗎?”
薑爸爸雙頰已泛紅:“雜事兒多,天天不是這個事兒就是那個事兒。這不,馬上要追繳公糧,三提五統了,唉,煩。”
我附和:“確實,基層幹部是挺辛苦的。”
閑聊幾句,又喝了幾杯,薑爸爸突然話鋒一轉:“小馮啊,怎麽想著上師範呢?畢業有什麽想法嗎?”
我心中一動,餘光瞥見薑老師看了我一眼。我端起酒杯向大家示意:“大伯,叔叔,薑老師,我敬你們。”
我把酒喝了,酒杯放下,邊給大家倒酒邊說:“其實呢,我也想上高中考大學,不怕您笑話,我知道中師錄取了,自己還哭了大半天。不過以後有自考有函授,再考個大專、本科也不是難事。再說,上了師範,也不一定就要去教學。”
薑爸爸撚著酒杯:“你說的也對,蘭蘭當時考師範我都不樂意,不過想著女孩子幹嘛那麽辛苦,上個師範有個固定工作,將來也能嫁個好人家不是?”
我心中已然明白,卻也不動聲色:“叔叔說的對。不過師範不是終點。蘭蘭冰雪聰明,隻要努力,不會止步做個小學教師,我對她有信心。來,叔叔,我敬你。”
薑老師看了薑爸爸一眼,趕緊轉移話題:“去一呀,剛才說帶孫江湖做什麽生意呀?”
恰好薑馨蘭進來倒水,聽到也接話說:“幺哥有啥打算,說來聽聽。”
說完放下水壺,很自然的坐在我身邊。我沒有去看薑爸爸臉色,嗬嗬笑著說:“也沒啥,我們仨拉土方不是有了1000塊本錢嗎,市場也已經調查好了,回去找個大車去大田裏批發西瓜。地裏拉出來大約6~8分,市場價1毛五六,換成麥子的話,大概也能合到這個價格。家裏有三輪,我們仨走村賣瓜換麥子,短進短出,能做20天左右,再賺1000~1500塊錢是有把握的。”
薑老師點點頭:“也好,暑假也沒事兒,體驗一下生活。這一暑假,孫江湖學費有著落了,你這又做了件好事啊。說起來,你們這一暑假,賺得比我一年工資還多啊。”
薑馨蘭接話說:“你咋那麽多點子?”
我嗬嗬笑道:“隻要肯幹,哪兒都能賺錢。”
薑爸爸也嗬嗬笑著接話:“你們這些孩子,放假休息學習多好啊,吃商品糧的人了,還做這些小生意,能賺幾個錢?”
我端起酒杯:“叔叔說的對,我敬您。”
薑馨蘭還沒意識到什麽:“爸,同學們大多家庭都不富裕,自食其力賺多少都挺讓人佩服的。”
薑爸爸笑笑,不置可否,端起酒杯喝了:“你們不懂,你們還小,就應該好好學習,別想那麽多不著調的事兒,隻要好好學習,將來再考個大專,家長辛苦一點兒也高興。”
我連連點頭:“對對對,您跟我爸說的一樣一樣的。來,叔叔,咱們再喝一個。”
我已經對薑爸爸明裏暗裏的暗示有些不耐。薑爸爸久經酒場,卻顯然是小看了我的酒量,盡管有薑老師和薑馨蘭的提醒,也沒有放在心上。我這會兒心裏就想著,我和你頂撞不好,那就把你喝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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薑老師已經不能再喝,他早明白了二叔的意思,心中不悅,卻也無話可說。拿過酒瓶給我們倒酒。
薑馨蘭這時已經意識到了場中的微妙氣氛,搶過酒瓶:“不喝了,再喝就多了,吃飯。”
薑爸爸眼一瞪:“這哪行?小馮輕易不來,不喝好哪行啊?”
薑馨蘭不好和爸爸頂嘴,又不敢讓我一直和他喝,隻好求助的看向我。我剛要說話,江琪滿頭大汗跑了進來:“小姑姑,我要給二爺爺倒酒,我要給小....幺叔叔倒酒。”
我拉過薑琪:“看你熱的,來,坐叔叔這涼快會兒。”
薑馨蘭聽到‘小妖叔叔’笑了起來:“好,給你‘小妖叔叔’倒酒。”
薑琪過來打破了尷尬。小姑娘給我們每人倒了兩杯酒。我悄悄把薑老師的酒替喝了,看薑爸爸喝的已經有些勉強,就拿過酒瓶:“大伯,叔叔,薑老師再次感謝盛情款待,酒不再喝了。再喝,吃不下飯了。”說完問薑馨蘭:“蘭蘭,不喝了吧?”薑馨蘭接過酒瓶:“這樣吧,你再喝兩杯,吃飯。”
我暗想,小妮子通透,這是給自己爸爸示威呢。我說好吧,於是連喝了四杯,祝福了一個四季發財,結束了酒宴。
中午飯包的餃子。在中原這塊地方,包餃子算是對客人很高的禮儀了。薑媽媽和嫂子生怕我吃不好,不停的給我添餃子添麵湯。沒辦法,我隻好捂著碗口死活不讓再添。
很多人都說,在中原這塊土地上,如果酒量差點兒,你就吃不到飯,甚至看不到熱菜;如果飯量差點兒,你就吃不完碗裏的飯;如果你再實在點兒,不太懂這邊的風俗,你的碗永遠都是滿的。其實這恰恰表現出了這裏人民的淳樸、好客與善良。幾千年的饑餓記憶刻在基因裏,見麵就先問吃了嗎?有好酒好菜是要由客人先吃多吃的,沒有好酒好飯,哪怕隻有一碗粥、一張餅,也是要讓客人先吃的。
吃完飯,泡上茶水,薑爸爸喝著茶和我聊天,薑媽媽和馨蘭勸他去休息,他硬撐著不去。薑媽媽很是無奈。我也不好再坐下去,聊了一會兒,就以路遠為由提出告辭。
薑媽媽心疼的說我,喝了那麽多酒,休息會兒再走。我知道留下休息會有些尷尬,就婉拒。幾個人把我送到門口,薑媽媽找個機會對我說,讓我回去給父母帶好。無奈也無法說太多,隻好囑咐薑馨蘭把我送到街上坐車。
揮手告別,我搶過薑馨蘭推著的自行車,帶著她出村上了去六裏鋪的林蔭大道。已經午後兩點多鍾。路兩旁粗壯茂密的道旁樹撒下片片綠蔭,我騎著車慢慢走著。出村沒多久,薑馨蘭拉了拉我的衣角:“幺哥,下來走走吧。”
我下了車,推著自行車,兩人並肩慢慢往前走。
“幺哥,你生氣了嗎?”
薑馨蘭小心翼翼的問我,眼裏飽含委屈和不滿:“幺哥,對不起,我也沒想到,我爸怎麽這樣啊。”
我抬手輕撫了一下薑馨蘭的頭頂,她把頭頂像貓兒一樣在我掌心蹭了蹭。
我笑著說:“蘭蘭,怎麽會呢?叔叔說的不錯,再說哪有爸爸不護著女兒的。”
薑馨蘭有些感激的看著我:“幺哥,你不生氣就好,我看媽媽挺生爸爸氣的。”
我溫和的對薑馨蘭說:“回去和媽媽說,沒必要,時間還長,我們才十七八歲。你還不算成年呢。”
我突然笑了,江欣然白了我一眼:“壞蛋。”
剛過午的路上也沒有什麽行人,薑馨蘭突然挽上我的胳膊。夏天都是短袖,肌膚相接,一片滑膩清涼。我不由心神一震。
“幺哥,其實媽讓爸去休息。是想讓我們說說話的。”我哪能不明白,笑著回應:“我明白的,沒關係,我們這走著也可以說話不是,也免得在家尷尬,挺好。”
“我想你了!”薑馨蘭把臉貼在我胳膊上摩挲:“你不想我嗎?”
“我當然想你,不然我大老遠跑來幹嘛?”
“可是我好想抱抱你。”薑馨蘭幽怨而又大膽的說。
我把車一把推倒,摟著薑馨蘭走到路邊,把她緊緊抱住,有些狂野的吻了上去。
良久。薑馨蘭癱軟在我懷裏,呢喃的說:“幺哥,我想你了,能,能去洪都找你嗎?”
我苦笑的說:“蘭蘭,還是不要了,你爸會殺了我的。”我扶著薑馨蘭的肩膀,正色的看著他:“蘭蘭,未來時間很長,不在朝朝暮暮,相信我,這兩年的時間,我會給叔叔一個滿意的答案,讓他放心的把你交給我。”
薑馨蘭雙眼淚光閃爍:“我相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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