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搜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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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如摻了灰的牛乳,從手術室門縫漫進走廊,徐慧真被推往特護病房,她身下的鍍鉻推車碾過地磚縫隙時,磺胺藥瓶在鐵盤裏叮鈴作響,瓶身標簽"協和特供"的朱紅印章被碘酒洇得模糊。護士長用鑷子夾著浸透碘伏的棉球,在她鎖骨下猙獰的刀口處畫圈,藥品散發的刺鼻味道與走廊飄來的棒子麵粥味兒絞在一起。
主治醫師翻著病曆本搖頭,“創腔發現破傷風杆菌孢子,這刀尖離心髒隻差半厘米,體溫三十九度八,能不能醒,要看今晚能不能退燒......李掌櫃這些盤尼西林哪來的?”
李天佑掏出準備好的空間裏的各種藥品,扯開牛皮紙包露出美式軍用標識,“醫生,這是我東交民巷的舊相識送過來的藥,您看看能不能用上,還缺什麽盡管跟我說,我去找......”
秦淮如提著竹編食盒推開病房門,“蔡叔讓我過來照顧慧真姐,徐巡長安排了人守在外麵......天佑哥你也吃點東西吧......”
李天佑看看門口兩個持槍的警員,囑咐秦淮如好好照看病人,就直奔昨晚的那條小巷。
天色還有些昏沉沉的,李天佑碾過暗紅的冰碴回到胡同深處。錢叔正蹲在煤渣堆旁,馬燈昏黃的光暈裏,他那杆老煙槍的火星忽明忽暗,與十七遺落的煙頭灰燼遙相呼應。
錢叔用煙杆扒拉著矮牆上凍硬的血坨,煙鍋叩了叩牆磚上的彈孔,“四槍兩中。一槍貫穿傷在手上,留了徐丫頭一命,一槍在胸腹,但沒打中要害,才讓他跑了。”把手裏攥著的三顆彈頭遞給李天佑,“留膛的子彈會要命,他沒找黑市的大夫,怕是自己有地方處理,得防著他狗急跳牆。”
“徐天帶人去哪兒了,他追查的怎麽樣了?”
“甭指望那幫黑狗子,十七是老手,血跡延伸了不到二裏地就沒了,我讓人帶了獵狗也就追到了永定河邊,就再無蹤跡了。”錢叔深深吸了口煙槍,“這事兒還得從長計議呀......”
轉眼好幾天過去了,十七仍然杳無音訊。寒月照在酒館後院的青磚牆上,錢叔的煙鬥火星在夜色中忽明忽暗。錢叔找來的六個精壯漢子正輪班踩著積雪繞牆巡視,他們腰間鼓起的部位在月光下泛著幽光。
二丫蹲在灶台前燒熱水,銅壺嘴噴出的白汽模糊了窗上的冰花。小石頭握著李天佑送的美式軍刺削土豆,刀刃在凍硬的土豆上打滑,險些劃破虎口。小丫則一派天真的在一旁逗弄著狸花貓。
這幾天孩子們都沒去上學,院子裏熱鬧了很多,秦淮如和楊嬸子輪流照顧醫院裏剛剛清醒過來的徐慧真,李天佑卻總是心中感覺不安。
走在去醫院看望徐慧真的路上,李天佑不知不覺的拐到了十七家附近。臘月寒風卷著《北平日報》號外掠過胡同口,頭條"變態劊子手現形"的鉛字被踩進煤渣裏。協和醫院方向飄來教堂的喪鍾聲,十七家小院外圍著三道黃色警戒線,巡警的皮靴早就把雪地碾成了泥漿。
賣豆汁的老王敲著銅勺癟嘴,“早瞧那小子眼珠子發邪!去年臘八收攤,瞅見他蹲茅房後頭燒綢子,火苗子藍窪窪的跟鬼火似的。”
天橋說書人一拍醒木吸引人群,“列位上眼了嘿,這廝每日卯時三刻準給癱娘倒夜香,”說著突然壓低嗓子,“您猜怎麽著?那尿壺裏浮著紅絲線,正是上個月溺死的天橋歌女頭上戴的那條。”
幾個裹小腳的老太太圍在胡同口台階下,其中一人突然猛拍大腿:“我說呢,上元節那天他家窗紙透著紅光,敢情拿人血當朱砂寫符咒呢。”
黃包車夫往地上啐了口痰,“裝他娘孝子賢孫!前兒拉他娘瞧病,老太太身後全爛完了。”
綢緞莊夥計扒著櫃台跟女客嚼舌根,“早該想到!他每回扯布專要紅綢邊角料,”剪子哢嚓裁開杭紡,“您瞧這布顏色正不正?我們這可不是拿人血漿子染的!”
茶館裏正修鞋的趙瘸子突然摔了錐子,扳著指頭數,:“怪不得!他每月初七準去廣濟寺上香,鬧不好死了十二個穿紅的!”茶客們轟然炸鍋,說書的趁機兜售起油印小報,上頭赫然印著十七家的照片。
賣糖葫蘆的老頭還哼著新編的荒腔走板的戲詞:“劊子手,祖傳的刀喲,砍人頭,剜人心......”
整條街上眾人聊的熱火朝天,各種真的假的消息全往十七身上栽,再也不見往日那番對善良孝子的熱情。
協和醫院三樓病房的暖氣片嗡嗡作響,徐慧真倚在鐵架床頭的白枕上,月白緞麵小襖下纏著滲血的繃帶,蒼白的手指正搭在《北平日報》頭版。鉛字"小紅襖真實身份"的標題下,印著有十七照片的通緝令,旁邊還有幾張十七那陰森恐怖的家的照片和他母親的淒慘死狀。
李天佑攥著門把的手緊張的青筋暴起,“慧真......我給你帶了稻香村的茯苓餅......”
徐慧真用銀剪刀挑亮床頭汽燈,燈影裏她頸下露出的紗布泛著藥膏的銅鏽色,“李掌櫃稀客呀,前兒秦淮如來送參湯,說您忙著跟徐天查連環案呢。”
說到這,徐慧真忽然劇烈咳嗽,震得輸液架上的葡萄糖瓶子叮當亂響。李天佑慌忙扶住她肩頭,掌心觸到她嶙峋的蝴蝶骨,“當心傷口!大夫說再偏半寸可就.....”
徐慧真就勢抓住他手腕,染著蔻丹的指甲掐進他虎口,突然笑出眼淚,“半寸?當年在牛欄山酒坊,我爹說鬼子的刺刀離他心口也就半寸。你們爺們兒是不是都愛拿半寸說事?”
徐慧真突然抓起桌上的茯苓餅砸向玻璃窗,“李掌櫃仁義!既要留著秦淮如暖被窩,又惦記著我這殘花敗柳管賬本?”
李天佑突然單膝砸在鐵床前,“正月十六是個好日子!我請白雲觀的道長做證婚,八大春包場擺流水席......娶你!”
徐慧真腦海裏浮現出那天晚上李天佑焦急的神色,心中一酸,“我要穿正紅織金緞的鳳尾裙,秦淮如進門得給我端茶。”說著突然拽緊他的衣領,“四季鮮的賬本和酒窖鑰匙......”
“都歸你!”
徐慧真突然俯身咬住他耳垂,血腥氣混著眼淚的鹹味在齒間蔓延:“每月逢五你歸她,其他時候......”她扯開繃帶露出傷口,“這兒疼的時候,你得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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