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歸山心裏是對六翼公會有怨的。
    他今年已經27了，雖說在有了全息遊戲之後，職業玩家的黃金年齡從25歲延長至30歲。
    但人們往往隨著年齡漸大，精力不如往昔，學習新東西也逐漸困難。
    雖說對他們這種搬磚人來說，處不處於巔峰期影響並不是很大，孟歸山也並沒有覺得自己有退步……但他沒能攔住“戰神”公會的狙擊是事實，沒躲掉算計，也隻能認栽。
    況且就算沒了自己，他們還有曉山白月，今年春天新招進公會的火法。
    曉山白月才19歲，訓練幾年，會是一個很好的法師，還是公認輸出能力更強的炮台火法。
    萌兔想和孟歸山收邀請碼，就是想給曉山白月使用——誰讓工作狀態的孟歸山非常有打工人的自覺，完全就是一副萬事老板你說，我給你辦好的樣子。
    雖然孟歸山是風係法師，但法師和法師總是有很多相通之處可以學習的，孟歸山也可以帶一帶曉山白月。
    不管怎麽說，也是“後輩”嘛……
    孟歸山編輯好拒絕的話，發送。
    他看著萌兔的頭像想，如果自己手裏還有一個驗證碼的話，一定要狠狠宰他們一筆。
    將萌兔的聊天窗口從會話列表移除，孟歸山的心情隨著那個頭像的消失好了一點。
    倒是有位常點他帶著練級的老板給他發了消息，讓孟歸山眉頭一挑。
    [寒葉薇：雲神在嗎？請問還接單嗎？《阿博德大陸》帶練級。]
    [雲無心：老板您好，請問您的出生點在哪個位置？]
    [雲無心：《阿博德的大陸》的玩家出生點位置隨機，並且沒有跨城市傳送，交通很不方便，如果太遠的話可能沒有辦法。]
    打完字，雲無心還加了一個可愛的顏文字表情，和消息一同發出去。
    老板的名字旁邊幾乎是立刻顯示出“正在輸入中”的提示，看樣子是一直在等著他回複。
    [寒葉薇：我跟人買的邀請碼，還沒進遊戲，想先約大佬帶練級！]
    孟歸山有些遺憾地垂眉，手上打字的速度飛快：
    [雲無心：那可能沒辦法接了，老板。]
    [雲無心：使用邀請碼登入的玩家會和給你邀請碼的一測玩家分配在一個出生點，我出生點特別偏遠，離老板們都很遠呢……]
    在末尾附上一個哭哭的顏表情，孟歸山遺憾婉拒了寒葉薇的升級單子。
    唉……要是近的話，在白天的時候帶她在米倫鎮附近勾野怪升級也不錯。
    [寒葉薇：大佬有沒有邀請碼！出我一個拜托了！]
    [雲無心：不好意思，我自己的已經用掉了……首測玩家隻有100個，我也沒有多的邀請碼。]
    [寒葉薇：好吧……]
    [雲無心：老板也可以問問出給您邀請碼的人，接不接帶練級呢？]
    等了一會兒，見寒葉薇再沒發來消息，孟歸山關掉會話窗口，熄屏手機，呆呆地望著天花板。
    臉上被劃傷的位置，就算在從遊戲艙出來後，依舊隱隱作痛。
    他心中總是有些隱憂，但又說不上來在憂慮什麽。
    這個遊戲太真實了，不管是技能、打怪手感，還是受傷。
    孟歸山聽說過一個實驗，實驗人員捆住死囚的四肢，又蒙上死囚的眼睛，告訴他將被處以流血致死的刑罰。
    然後用冰涼的鈍刀背在死囚手腕上劃了一下，並打開水龍頭，讓囚犯一直聽見液體滴落在盆裏的聲音。
    在身上沒有任何傷口的情況下，這個囚犯死於失血過量。
    據說，如果當你的大腦相信你死了，你就真的會死。
    過於真實且無法調節的體感，讓孟歸山越想心中越有些不踏實。
    就算自己沒離開六翼公會和《牧神》，等《阿博德大陸》遊戲公測後，《牧神》的玩家也必定會快速流失。
    不管怎麽樣，《阿博德大陸》絕對是一個嶄新的搬磚藍海。
    想了半天，孟歸山又拿起手機，看了一眼嗖嗖刷消息的16人小群後，點開鄒旭的私聊窗口：
    [雲無心：你明天不上班嗎？還水群？]
    [莫驚春：……這不是遊戲艙直接代替睡覺了嘛，明早上從“棺材”裏爬出來直接上班。]
    孟歸山揉揉眉心，笑出了聲。
    遊戲艙剛麵世的時候，鄒旭就喜歡說這東西是棺材。
    聽到熟悉的外號，孟歸山感覺那個快樂的發小又回來了。
    米倫鎮的夜依舊靜的像一所廢城，另一個與米倫鎮遠隔千裏的城市，夜晚也依舊燈火通明。
    “天亮就眠”站在廣場的噴泉前，撥動懷豎琴的琴弦，一串清亮的音符伴著水聲流瀉，口中唱著巨龍與勇士的詩篇。
    他在《阿博德大陸》使用的名字是艾伯頓·懷特，一個四處遊走的吟遊詩人。
    不少人在街邊駐足，他們都在“天亮就眠”放在地上的帽子裏放了一些銅幣和銀幣，作為欣賞他演奏的報酬。
    雖然聽上去像是個唱曲兒的，實際上也確實是個唱曲兒的，可有不少吟遊詩人都是職業者，像他這種一個人在外遊曆的，就算不喜，也盡可能不要得罪。
    因為他很可能既有本事，又不怕被報複，可以閃擊你的府邸，一擊即走，逃到那些罪犯遍地的邊境城去。
    誰也不能因為抓一個人，挨個邊境城搜索，到時候吃虧的還是自己。
    對這座城中的貴族來說，這事兒是有過先例的。
    烏蒙山就這麽繃著一張臉，站在“天亮就眠”的身後，盯著他揮灑歌喉時仿佛在發光的背影。
    待一曲終了，“天亮就眠”對著人群謝幕，鋪天蓋地的掌聲響起，人們看著吟遊詩人的目光全是讚歎。
    待人群散去，年輕的詩人帶著笑意從地上拿起自己的帽子，數了數，9金11銀，銅幣太多不好數，他索性把錢幣全倒進自己背包裏，再把帽子扣回頭上。
    “你還呆在這兒幹嘛？我加入的是遊戲裏的公會，又不是你們六翼的工作室，別跟著我了！”
    長且豔麗的橘色羽毛在帽子的邊沿伸展著，天亮就眠嘴角噙著笑，眼神中卻很是不耐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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