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著夕陽的光色，一個人影從巷口走出來。
    棕色的頭發被陽光照成棕紅，一雙眼睛因為堆砌著笑意而眯起，看上去更加油膩了。
    “……你踏馬是怎麽知道我從這邊回來的？”
    孫月棠緩緩眯起眼睛，瞳孔緊縮，神色陰鷺地可怕。
    “女孩子怎麽能說髒話呢？還好我更喜歡你身邊那個紅頭發美女，夠白，夠漂亮……”
    男人壓根沒理會她的問題，隻是在那裏一臉蕩漾地自說自話，對著兩人評頭論足。
    孫月棠忍不住握緊了拳頭，又一個人走出巷子，站在男人身後，是那個人的哥哥。
    兩米多的身高，站在兩個一米五幾的女孩麵前，看起來像是塔，或者一堵牆一樣。
    “牆”的身後跟著四、五個帶著武器的人，孫月棠掃了一眼，都是熟麵孔，今早在冒險者行會外的人群中見過。
    從他們身上攜帶的武器就能看出來，這隊人馬裏不乏弓箭手和術士等遠程職業。
    兩個已經受了傷的、疲憊的人，對上一整隻以逸待勞的小隊，用腳後跟看，也知道誰輸誰贏。
    “……怎麽辦？”
    棠棠的手已經握在了短劍的劍柄上，偏頭在孫月棠耳邊輕輕地問。
    血浸透了臨時包紮使用的布條，順著手臂滴在地上，孫月棠深吸一口氣，打開遊戲麵板發送私聊消息：
    [打不過，跑]
    就算跑死了，也不能落到這些畜牲手裏！
    孫月棠眼神發狠，她扯了棠棠一把，轉身就往城外跑。
    好在她們才進城，離城門口並不遠，兩人又輕巧靈活，獸仔一般狂奔出門。
    “別跑——哥！幫我抓住她！”
    燙頭男人也急了，忙高聲喊道。
    好不容易遇到兩個這麽合他胃口的女人，她們這一跑，可能就找不回來了。
    鐵塔一般的“哥哥”十分聽從男人的話，抬腿就向孫月棠和茶茶衝了過去。
    他們身後站著的、那幾個帶著武器的跟班也呐喊著，向她們追來。
    “別跑！！”
    “再跑我放箭了——”
    真的有人搭箭彎弓，瞄準她們的腿射了一箭。
    隻可惜準頭太差，箭支擦著邊釘進地上，嚇了兩個人一跳，甚至在腎上腺素的爆發下跑的更快了。
    跑出城門外三百碼的距離，孫月棠曲起手指，咬在齒間，打了一個響亮悠長的呼哨。
    草木悉索聲由遠及近，一隻健壯的雄獅從灌木中躥出來，身上還帶著些草刺。
    孫月棠抓住它身上的毛發，艱難地往上爬。
    她受傷的右手使不上力，還是茶茶用力推了她一把。
    “把手給我！手給我！”
    孫月棠雙腿夾緊了獅子的肚腹，向後傾過身體，將手伸向茶茶。
    茶茶竭力向前伸手，獅子配合地放慢了速度，孫月棠這才成功握住茶茶的手。
    可身後的人也近了，近到離他們不到兩碼。
    “鑽！”
    孫月棠拉著茶茶猛地往回一拽，右手攥著獅子毛重重扥了一下。
    大獅子在茶茶的驚叫聲中轉向，鑽進了路邊的灌木叢。
    遊戲中哪裏有現實世界那種筆直清爽的柏油路麵？
    隻有城門前人來人往踩踏出的、一條並沒有多直的一截土路。
    許是這個世界有魔法存在的原因，路兩側的沒被清理的灌木叢生的高大又茂盛，完全能把一米來高的獅子掩藏起來。
    茶茶被樹枝刮到的痛呼隻開了個頭就被她咽了回去，一頭紅發也被淹沒在日暮下的草木裏。
    逃離之前，孫月棠聽到身後響起一片的：“西八！”
    “怎麽一個小女孩都抓不到？西八！！”
    燙頭男人從後麵走過來，憤然踢了一腳路邊的草葉。
    草葉剛剛斷裂，輕飄飄地不易著力，反倒借著鞋底卷起的風，飄飄忽忽地飛遠了。
    西八！就你什麽都沒幹，還在這兒罵我們！
    礙於他鐵塔似的哥哥還站在這兒，幾個小跟班敢怒不敢言，隻能腹誹幾句。
    而孫月棠和茶茶在被獅子載著衝進灌木叢後，就感覺尖銳的樹枝不斷劈頭蓋臉地向她們抽過去。
    孫月棠趴在獅子背上，一手摟著獅子，一手抱著茶茶，雙腿更是緊緊箍在獅子腰腹上，勉力將自己固定住。
    茶茶更是半掛在獅子身上，盡量護住頭臉，長發卻免不了在顛簸間被樹枝卷纏，隨著獅子的跑動硬生生扯下一綹，痛的她直掉眼淚。
    “……醒著嗎……茶茶……你得醒著……都得醒著……”
    耳畔有風聲和樹枝拍打的聲音，響若雷鳴。
    她隱約聽見孫月棠在喊她，也以為自己大聲回答了。
    實際上她的聲音小的還不如蚊子振翅，孫月棠根本沒聽見她說了什麽。
    直到像是胎兒離開了胞衣般，她們終於衝出了灌木交雜的地帶。
    太陽已經落的沒了影子，天空也黑下來，星子還不明顯，隻有一牙細細的下弦月在天邊掛著，像一隻沒張開的眼睛。
    風吹著身上的傷口，茶茶手一鬆，從獅子身上滾落下去，還帶下去了一直緊握著她手的孫月棠。
    草地並不堅硬，孫月棠也沒來得及去感受自己疼不疼，她翻了個身去拍茶茶的臉，掌心和袖口一起被她臉上的血染紅。
    “醒醒！醒醒……茶茶……下線，先下線……”
    茶茶感覺自己耳朵嗡嗡的，仍然撐著一絲清醒，呼出遊戲麵板，點了登出。
    冬季的天亮都比較晚，多摩城也是如此。
    孟歸山醒後在小隊頻道裏發了條消息，聊天欄中一片安靜，他還以為自己誤點開了哪個睡著隊友的私聊。
    他翻了一會兒技能樹，10級能學的空間係技能隻有一個[空間裂刃]。
    當時第一次使用[空間轉移]失敗，孟歸山就是來不及離開張合的空間，才被切掉後腳跟的皮肉。
    [空間裂刃]的攻擊方式，和此類似，都是製造小型的空間裂口，利用空間的閉合來進行攻擊。
    鄒旭躺在另一張床上，和他隔著一張床頭桌。
    等什麽時候遊戲裏的時間和現實完全同步，他們就能在晚上回去休息了吧？
    一樓的書房被改成了他們的臥室，也像這樣並排放了兩張單人床。
    但家裏的床墊，可比隻鋪了一層薄席一層褥子的板床厚多了，就算是客廳的沙發床也比這裏的小床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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