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跟在鄒旭身後走進去，旅店前台後麵坐著的女人抬起頭，有些茫然無措。
    不得不說，一隊人中三個一米八幾的，有一種把這個不大的小旅館給填滿的錯覺。
    “我們來找麥草城的幸存者。”
    鄒旭進門直奔主題：“我們聽說從麥草城來了兩個冒險者，想向他們詢問一些關於麥草城的事。”
    “我、我去給你問一下，他們同不同意見你們……”
    女人臉上長著雀斑，穿著一條灰紅色的圍裙。
    聽聞這些人不是過來找麻煩的，而是有求於兩個幸存者，這才稍微放下了心。
    她抬起櫃台側麵的擋板，邁著急促的步伐就上樓了——櫃台內除了一根炭木筆和用於記錄的紙張之外，空的蟑螂跑過來都要哭。
    鑰匙和錢幣都在她的圍裙口袋裏，像這種小旅館是沒有鑰匙櫃這種東西的。
    房間少，鑰匙隨身帶著也不是什麽負擔。
    女人有些慌張的背影消失在樓上，鄒旭和孟歸山如出一轍般繃緊的臭臉，等著她的身影再次出現。
    “他們同意見你們……二樓左走第一間就是，你們自己上去就可以。”
    孟歸山道了謝，女人回到櫃台後，玩家們排成一列，順著窄窄的樓梯上樓。
    鄒旭走在最前麵，在樓梯口就看到個子不是很高的半大少年站在走廊裏，警惕又冷漠地看過來。
    “你們就是想問麥草城情況的人嗎？進來吧。”
    他的目光挨個落在上樓的人身上打量了一番，轉身進屋。
    屋子很小，藥味壓著血腥味飄出來。
    摩爾斯李和安多自覺留在走廊裏，四個玩家進去後，感覺都沒有回轉身體的空間了。
    床上躺著一個疲憊的中年人，靠在床頭看向他們。
    他的右手臂少了半截，用還算幹淨的白布包著，那股濃鬱的草藥味就源於此。
    “你們的是想去麥草城嗎？可以不用去了，那裏現在什麽都沒了……”
    中年人的聲音沙啞，語氣頹喪：
    “他們的襲擊太突然，麥草城的防護罩沒能撐多久……獸人攻了進來，每個人都拿起了武器……”
    他晃神了一瞬，這間小小的屋子裏充滿了悲傷，壓的人喘不過氣。
    鄒旭耐著性子等他回神，才問道：
    “那麽那些獸人還會再回去嗎？你們之前有監測到他們的活動嗎？”
    “我怎麽知道它們會不會再回去？”
    中年人從回憶的池水中掙脫出來，眼神聚焦在鄒旭身上，嗤笑一聲：
    “嗬……你們這種人我知道，仗著自己是職業者，想要親眼見見獸人，試試自己的斤兩嘛！”
    “它們可不會和你們一對一的打！它們會驅趕魔獸，消耗你們的力氣……碰不到它們的毛，你們就會被無盡的魔獸撕碎！”
    中年人的情緒激動起來，發黃泛青的臉色也染上了紅暈。
    “快滾開吧……我和你們沒什麽好聊的！”
    半大少年伏在床邊，一隻手扶著中年人的傷臂，另一隻手輕撫著男人的肩膀安撫，對幾個玩家怒目而視。
    孟歸山把下唇內側的軟肉咬進齒間，想起自己剛進遊戲的時候，見到的那場獸潮。
    看上去確實是為了消耗繁衍過多的“獸口”，騰出更多的生存空間，所做出的“送死”一般的行為。
    可那些魔獸像真正的“潮水”一樣，前仆後繼的樣子，在城牆上看真的很震撼。
    “我們並不是那種想要建功的青澀冒險者……是弗爾斯的父親，因為一些意外，他現在在麥草城，卻發現那裏斷壁殘垣，毫無人影。”
    孟歸山想像往常那樣，把“玩家登錄”這個事情含糊過去。
    但中年人一點也不好糊弄，就算身負傷痛，也敏銳覺察了孟歸山沒說明白的要點，立刻問起：
    “意外？什麽意外？他從哪裏去的麥草城？”
    從……從種花家？
    這是能說的嗎？
    孟歸山哽了一下，絞盡了腦汁：“因為……因為一些法術事故，在一次法術試驗的時候，他不小心啟動了傳送陣……”
    他尷尬地瞄了鄒旭一眼，這其實是《牧神》的一段劇情，玩家因為誤觸傳送法陣陷入秘境，要一邊潛行躲怪，一邊解密開機關。
    做完探索任務會開啟一個副本，他還和鄒旭吐槽過，玩家“劇情瞎”，那麽大一個畫著不妙法陣紋路的圓盤看不見，直愣愣往上麵踩。
    孟歸山的神情被中年人解讀為心虛，可他心中又有了其他疑慮：
    “傳送陣？別消遣老頭子了……就算你是法師，這個年紀也還是太小了！”
    聽說王城是有傳送陣的，隻需瞬間，就能跨越原野山林，從王城到達幾位大公的領地。
    這個穿長袍的人看著的確像是施法者，可他看著能有30歲嗎？
    這麽小的年紀能幹嘛？
    估計也就像隔壁的木匠學徒一樣，給老師端茶遞水吧！
    “不是我，是我老師……嗯，做的傳送試驗。”
    孟歸山努力開動腦子，把這個謊圓回來。
    他的法術技能都是在“遊戲”裏加點獲得的，唯一一個不是加點獲得的技能，也來自於遊戲塞自己包裏的書本。
    說是自己法術上的“老師”好像也沒毛病吧？
    那麽被遊戲傳送進來的玩家，是被自己的老師送進來的，邏輯通順！
    說著，孟歸山還使用[空間轉移]傳送到走廊，停了半秒又傳送回來，證實自己法師身份的真實性。
    中年男人用一種看冤種的眼神看著鄒旭。
    這個年輕法師的老師，該不會是把這個亞麻色頭發的人的父親，當成測試自己法術的試驗對象了吧？
    “……我不清楚獸人會不會停留，我們離開的時候很匆忙，那些獸嚎和哭喊在身後追著我們……直到現在都像是在追著我們。”
    中年人心有餘悸地長出了口氣，眉心一直皺起著川字形的紋路。
    “我沒什麽能幫上你的，你要去的話就去吧，如果你能確定你要找的人還活著的話。”
    他閉上眼睛，不再說話了，四個人在半大少年討厭的眼神中離開房間。
    “我們不在波倫頓停留了，現在就出發吧。”
    鄒旭看著孟歸山的藍眼睛：
    “路上小心一些，盡量不要驚動那些魔獸——如果獸人真的能和它們溝通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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