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膳的小太監很快就將酒送來了延禧宮。
    如懿看著桌上滿滿一壺酒，就像是淩雲徹生命的倒計時。
    已經到了這一步，容佩也就沒有再勸了。
    如懿已經下定了決心，那麽她就等著被放出延禧宮的一天。
    淩雲徹做完活後，用了膳。
    容佩從正殿出來，走到了淩雲徹的麵前，“嫻嬪娘娘讓你進去。”
    說完後都沒有等淩雲徹的回答，直接就回了自己的屋子。
    淩雲徹還在原地怔愣著，不知道為何嫻主兒突然親近起了他。
    他的心開始劇烈地跳動著，不由自主地起身，走向了正殿。
    如懿在軟榻上坐著，即使聽見了動靜也沒有轉頭去看，反而是一直盯著麵前的酒壺。
    “嫻主兒……”淩雲徹輕聲喚著。
    如懿如夢初醒般看向了淩雲徹，眼神中的憂傷隻讓淩雲徹心疼。
    “嫻主兒，您可有事？”淩雲徹輕聲問著。
    如懿沉默了許久，在淩雲徹再次開口前，看向了他。
    “淩雲徹，本宮讓容佩弄了些酒，咱們許久沒有一塊兒喝酒了。”如懿的視線飄忽，隻要有些戒心都能覺得怪異。
    可是淩雲徹隻有興奮，他實在是無法放下對如懿的感情，如今如懿輕易示好，他就願意沉淪。
    “是啊，自從您從冷宮出來後，就再沒有過了。”淩雲徹也是感慨著。
    如懿詭異地想起了冷宮時的那一輪圓月，外麵是那樣的喧鬧，可是冷宮獨有她和淩雲徹是心心相印的。
    越是回憶，就越難堪，她無法麵對這樣的自己。
    如懿隻能深吸一口氣，看向淩雲徹微微笑了下，“咱們去賞月吧。”
    淩雲徹有些喜形於色，慌忙地點了頭，“那我去將院子中的桌子擺好，晚些請您出來。”
    說完上前將如懿桌邊的酒壺拿了出去，如懿阻攔不及，淩雲徹已經走出了正殿。
    毒藥還在如懿的手中，她本是想要趁著淩雲徹出去時再加入酒中的，可是如今隻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淩雲徹見容佩早早回了自己的屋中，也是難得感慨著容佩的識趣兒。
    他細心地在院中擺放著桌子，院中的貴妃榻是正對著大門的，如懿平日就坐在這院中看著天上的月亮。
    他到底還是有著私心，將自己的椅子，擺在了與如懿正對著的位置，這樣隻要一抬頭，就能看見她的容顏。
    見一切都已經布置好了，淩雲徹深呼吸著，進了正殿。
    “嫻主兒，已經放好了，您請。”
    淩雲徹就站在門口等著，如懿卻依舊坐在軟榻上。
    他還覺得意外，如懿開口了，“過來扶本宮吧。”
    淩雲徹隻覺得心髒都要跳出胸膛了，連忙上前將手臂遞給如懿。
    如懿借著淩雲徹的力氣起了身，被人扶著走出了正殿。
    見院中已經被淩雲徹布置好了，不知是不是夜色漸深的緣故，如懿竟然有些想要時間就停留在這一刻。
    若是真的與淩雲徹在延禧宮度過餘生，也許是也是一件好事吧。
    “嫻主兒，您坐。”淩雲徹在如懿身邊輕聲說道。
    如懿坐下後，淩雲徹也跟著一塊兒坐下了，月亮逐漸升起，月光緩緩照耀在二人身上，仿佛時間回到了在冷宮的時光。
    淩雲徹為如懿斟好了酒，等待著如懿端起杯子。
    如懿緊緊攥著手中的瓶子，手被藏在寬大的衣袖之中，冰冷的護甲與瓷瓶磕碰著，發出了刺耳的聲音。
    可是淩雲徹就像是聾了一般，什麽都沒有聽見。
    他隻是有些意外地看著如懿，“嫻主兒？”
    如懿轉過了頭，看向淩雲徹笑了笑，“本宮想起了些事情，敬你。”
    說完，如懿直接拿起了桌上的酒杯，淩雲徹也趕緊拿起杯子，與如懿撞了下杯子。
    二人將酒一飲而盡，抬頭看著天空中的明月。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愧疚，如懿竟然格外想要同淩雲徹傾訴。
    “這樣的美景，當真是不可辜負。”如懿定定地看著遠處。
    淩雲徹怔愣地看著如懿，卻不知道要和如懿說些什麽，隻是將手邊的酒杯再次填滿。
    如懿拿過酒杯，再次飲盡了杯中的酒。
    幾杯酒下了肚，淩雲徹也緩解了情緒，轉頭看向如懿。
    “微臣……奴才如今實在懷念冷宮那段時光，雖然隔著一道宮門，卻是那樣的溫暖。也沒有什麽勾心鬥角，也不會有人懷疑咱們……”淩雲徹輕聲說著。
    如懿仿佛也陷入了回憶之中，手中的毒藥也要抓不住了。
    這樣的情緒下，如懿放棄了殺他。
    如懿將毒藥重新放回了袖子中，陪著淩雲徹再次端起了酒杯。
    “本宮總是想著，隻要再寬和些，隻要對她們友善些，就不會再針對本宮了。可是是本宮實在是低估了人性，還連累了你。”
    如懿沒有看淩雲徹，隻是靜靜地看著天空。
    淩雲徹再一次聽見了如懿的愧疚，心中隱秘地遐想著，這些日子嫻主兒對他這樣冷淡，也許就是因為無法麵對他呢？
    今日突然與他共飲，會不會是嫻主兒想通了呢？
    隻是想象，淩雲徹就控製不住地激動起來，但是麵上根本不敢表現出來，隻能裝作平靜的模樣。
    “嫻主兒，您就是太過善良了，才會讓這後宮之人這樣造次。”淩雲徹的心已經不在這些事情上了，但還是順著如懿的話，接著說道。
    如懿嘴角輕輕抽動了一下，但還是裝作難過的神情。
    “本宮與皇上是青梅竹馬，這是如何都不能改變的，她們為何不能接受本宮與皇上之間的感情就是不同於旁人的呢？”
    這話一出，淩雲徹也沒辦法接，隻能沉默著。
    如懿像是想起了什麽，轉頭看向淩雲徹，“你呢？還會想起魏嬿婉嗎？”
    淩雲徹已經許久沒有聽過這個名字了，那個年少與他相愛的少女，如今已經成了令貴妃。
    若是說從沒想過，是騙人的。
    魏嬿婉如今變得那樣耀眼，早已經不是那個四執庫的小宮女了。
    其實從她進了長春宮，就已經變得不同了，她是那樣的上進，像是那生機蓬勃的淩霄花。
    是他曾經的淩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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