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趙總臉色大變，不敢置信地看著他。
    “半個月後，下個月六號，趙總去接他出院，別忘了。”薄堯語氣鄭重。
    完成溫靡交給他的事，他冷笑了下，轉身往外走去。
    老趙總拿不穩，幾張化驗單“嘩嘩”地掉地上。
    趙夢卿蹲下去撿起。
    見父親看著病曆直抖，忙說道：“我看看。”
    她拿過病曆看著，不一會兒，瞳孔大張，滿臉震驚，然後遞給溫顏。
    溫顏查看了一遍，目光落在最後的醫生診斷上，是溫靡的字跡，幾行字，字跡蒼勁有力，又透著女性的秀美。
    溫靡診斷，趙夢空的身體能恢複八成。
    “我查過四少，他的傷情很嚴重，這診斷，不知道從何而來。”
    她知道溫靡和軍醫院的醫術厲害，但絕不可能讓趙夢空恢複到那樣的水平，所以她說得很自信。
    她現在是傅京晏的手術醫生，大家更相信她的醫術。
    “她拿了四弟手裏百分之二十五的股份，還能為什麽。”趙夢卿氣衝衝地說道。
    老趙總，趙夫人，趙家人的臉色，都沉了下來。
    趙夫人看著自己的丈夫：“這件事，絕對有陰謀，絕不能讓趙家的股份，落在溫靡的手中。”
    “那個逆子，他小時候做出那樣的事情來，現在還要這樣毀了這個家嗎？”
    她說著，眼眶都紅了，泛起淚光，恨意灼灼。
    “媽……”趙夢卿拍著她的背，安撫著她。
    老趙總肅穆地點頭，那麽多的股份，是幾十個億，怎麽可能輕易送給外人。
    一周後，軍醫院，重症病房，半金屬的趙夢空在病房裏走來走去。
    薄堯人麻麻的，總有種自己到了半機器人科幻時代的不真實感。
    “我這樣很好。”趙夢空邊走來走去，邊舞著指花。
    “我感覺我的腿很好用，手也很好用，而且我這樣看起來，顯得很厲害！”趙夢空兩眼放光，覺得自己升級了，很厲害，滿滿的自豪感。
    機械腿細長，左右腰上的金屬骨骼撐著他的腰，更顯得腰肢細窄，身形優美，步伐優雅。
    整個人，像個中二美少年。
    薄堯：“……”
    趙夢空：“溫醫生，就這樣好嗎？”
    他四十五度轉身對著溫靡，年輕男子目光明亮，身上的金屬肢體映得他熠熠生輝。
    他知道溫靡為了治好他，已經嘔心瀝血，不想她再辛苦了。
    他能這樣下去，已經很好了。
    就在這時，門“砰”地被推開，穿著深綠色法式襯衫，下半身穿著米色長裙，高跟鞋，拎著黑色包的貴婦人出現在門口。
    看著裏麵的半金屬人，她突然雙目發直，僵在原地。
    趙夢空看著她，也僵住了。
    “啊！”貴婦人反應過來，突然尖叫了一聲，當場暈厥了過去，“哐當”地倒在門口。
    趙夢空雙手一伸，作要去扶人的姿勢，人仍然怔在原地，像突然不會走路了一樣，眼眸通紅，泛起淚光。
    溫靡皺眉，看著趙夢空。
    “趙夫人，趙夢空的母親。”薄堯說道。
    她這才反應過來，原身和趙夢卿關係不錯，是從小一起長大的，自然也是見過趙夫人的，認識她。
    她的五官，和趙夢卿有幾分相似。
    趙夢空長得秀氣，跟母親也有三分相似。
    趙夫人，這是看到自己兒子的樣子，接受不了，直接暈了過去。
    醫護人員就在附近，很快把趙夫人送進搶救室，趙夢空在自己的病房裏待著，沒有出去。
    半個小時後，蕭一刀來病房。
    趙夢空坐在桌前，玩著一個複雜的晶體拚圖。
    是溫靡設計，讓軍工廠生產出來，用來測人的專注力和思維的，從而評估重症病人的康複程度。
    溫靡坐在他對麵，麵前放著她自己改裝的筆記本電腦，屏幕上，是3d建模模型。
    薄堯坐在一旁，也在用筆記本電腦工作。
    他進門來，三人停下，看著他。
    蕭一刀看看溫靡，又看看趙夢空，開口說道：“趙夫人回去了。”
    在急診室裏，經過搶救之後醒來，自己拔了氧氣管和檢測儀器，衝出急診室，就離開了。
    溫靡看了眼電腦右下角的時間，蕭一刀不說，她也清楚這個趙夫人是怎麽回事。
    “嘩啦！”趙夢空手一抖，把快要拚好的晶體撞散，摔了一地。
    “對不起！”他忙說了句，彎腰就要去撿掉到桌下的晶體塊。
    身上的金屬肢體運用不熟練，他“哐當”地栽了下去。
    薄堯忙去扶人。
    蕭一刀上前搭把手，把人扶了坐回椅子裏。
    趙夢空的臉頰上有金屬骨骼，他的表情已經沒那麽明顯，但發紅的眼眸裏，滿是愧疚和悲痛，他下意識地抬頭，看著對麵的溫靡。
    他性格內向單純，有一定程度的自閉。
    倒不是說他有自閉症，而是長期把自己封閉在自己的空間裏，形成的孤僻和自閉。
    所以眼神比較單純，情緒和心思，全在一雙眼睛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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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用道歉，你沒錯。”溫靡看著他，眼神冷靜又包容。
    她感受得到，他說的對不起，不僅僅是打翻了晶體積木，更主要的，是其他的事。
    趙夫人這樣的母親，在看了他一眼後，嚇得暈倒，都沒再來看他一眼，就跑了。
    他的親生母親，拋棄她了。
    不是他的錯。
    是趙夫人身為一個母親的錯。
    她能估算出，趙夫人是怎麽又離，又是怎麽樣迫不及待逃離自己兒子的。
    趙夢空也能想得到。
    薄堯也想得到。
    趙夢空對著溫靡這雙眼睛，突然有種被包容，被接納，被溫柔善待的感覺。
    無論他是什麽樣的人，變成什麽樣子，都會被接納善待。
    就像造物主之神，包容待自己創造的任何生命。
    他眼睛脹，湧上淚光。
    開口道：“不怪她，是我。”
    薄堯是他最好的兄弟和最信任的人，蕭一刀是幫著救他命的醫生。
    溫靡更是將他從鬼門裏拉回來，給了自己新生和奇跡的人。
    不僅如此，溫靡相當於重新給他創造了身體，她對自己，是對生命的愛護和關注，他能感受到她身上的那份對生命的堅守和仁慈。
    這三個人，對他來說，都是親近，最信任的人。
    沒有什麽，不可以對他們說。
    “我媽她除了我和大姐，還有個三個孩子。”
    “我有兩個哥哥，都是在她懷孕六七個月的時候，突然流產了。”
    “我後麵，還有一個弟弟。”
    “卻在家裏的遊泳池裏溺亡了。”
    “那時候，我七歲，我弟弟五歲……”
    說到這裏，他聲音哽咽，眼眸通紅，滿是愧疚和痛苦。
    “是我，我害死了弟弟，他那麽小，那麽善良……”趙夢空隻覺頭痛欲裂，下意識按著太陽穴。
    腦海裏，一個和他長相有五分相似，純真的五歲孩童，在他的腦海裏笑，在他腦海裏溺亡。
    他感覺自己整個人，像要被撕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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