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當然心動。
    但寧時又沒有這個藥方，上哪兒給你賣去？
    寧時擺了擺手，頭腦有些昏沉：“我倒是想賣，隻是這藥我也是妙手偶得，並無藥方。”
    她這話一出，倒是惹得對麵的謝靈伊一陣長籲短歎起來：“可惜了。”
    於是仰頭又是一杯烈酒入腹。
    寧時努力抬著眼皮，心頭忽然有一些不妙的預感湧現，抬眼望向自己跟前的謝靈伊。
    隻見眼前的青衫姑娘醉眼朦朧地看著寧時，酒意上湧，臉頰泛紅。在午日和煦的光線下，對麵人的輪廓愈發像極了那個她這幾年來念念不忘的身影。
    寧時俊美精致的眉眼與記憶中那人的神態漸漸重疊，連帶著那份若即若離的疏離感都如出一轍，她一時心口溫熱，忍不住想要靠她更近些。
    她知道眼前的人不是她，可那熟悉的神態卻讓她心頭發燙。那種仿佛永遠不會被觸動的冷漠，那種明明離得極近卻又遙不可及的距離感，都讓她忍不住想要靠近，想要擊碎這層永存的冰霜。
    酒意上湧，她的理智在一點點消散，隻剩下內心最深處的那份渴望在作祟。
    “你真的很像……”她喃喃道，身子不自覺地向前傾去，一雙素手扶住了寧時的肩膀。
    酒香在兩人之間氤氳，帶著幾分迷醉。寧時察覺到她的意圖，心頭微微一顫，下意識地側過頭去。
    謝靈伊的吻落在了她的唇角，溫熱的觸感令她呼吸一滯。
    寧時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打算溫柔地把眼前這個不由分說就醉酒非禮自己的女子推開，但是不知怎麽，謝靈伊接下來說的話讓她渾身開始不自覺地戰栗。
    “阮……”謝靈伊低語著，似要繼續，手指已經攀上了寧時的後頸。她的力道並不重，卻帶著幾分不容抗拒的意味。
    那一個“阮”字仿佛鬼魅一般，一下子攫住了寧時的心神。
    ruan。
    分三步，舌尖向上抵住上顎，向下沉，最後輕輕落在牙齒上。
    阮。
    於是她的眼前的景色開始逐漸解離：
    暮色沉沉地壓在山道上，落日的餘暉被厚重的雲層遮蔽。四周的樹影在風中搖晃，投下斑駁陰森的影子。血腥味在空氣中彌漫，她看見殘陽如血，將整片天空染得猩紅。
    山道上橫七豎八地倒著幾具黑衣人的屍體，鮮血從他們的傷口汩汩流出，滲入泥土。馬車傾覆在路邊，車輪還在徒勞地轉動。
    她感覺自己的目光無情緒地掃過地上抱在一團瑟瑟發抖的那一家三口，那婦人懷裏的女童眼裏的恐懼和顫抖猶如一張蛛網死死地纏繞住了她的心。
    她遲鈍地感覺自己往前走了兩步，一手扶起那個婦人，一手輕輕將女童的臉龐抬起，輕輕地拭去她臉上的淚，動作多情溫柔到她都有些詫異......
    不知過了多久，寧時散出去的意識才逐漸回籠。
    她現在已經熟練到一進【天人感應】狀態就能清晰地覺察出來了，而且她也漸漸摸索出了這個技能的規律了。
    就是遇到一些原書裏和阮清仇有過重要聯係的人，過去的情境就會在一些條件之下複現......
    就像剛剛的情況一樣，記憶大概是閃回到原主記憶裏和謝靈伊有關的片段，原來阮清仇在她年幼時曾經救過她的命，怪不得她現在對阮清仇總是念念不忘的......
    具體的原因和觸發機理尚且不太清楚，但是目前女主已經讓她觸發了好幾次了吧。
    總是做這種記憶閃回的場景，不知道的還以為寧時已經快進到臨死前的走馬燈環節了......
    不過當下要緊的並不是這個，而是鍥而不舍想要和自己貼貼的謝姑娘。
    醉酒的人總是格外執著，不管寧時怎麽表現出不樂意，她都鍥而不舍地湊上來和寧時貼著。
    寧時此時因為飲酒而變得遲滯的意識也難以做到什麽明確的推拒動作，再加上昨晚沒睡好，本來就精神不振，這會兒竟然失去了推拒的力氣，眼皮都快抬不起來了。
    “檢測到宿主醉意值上升至70，達到醉酒級別。宿主酒量極差，請謹慎飲酒。”
    “檢測到宿主狀態異常，播放警告：宿主切記不要對女主以外的人動心，否則後果自負。”
    “檢測到場景氛圍異常，播放警告：再不清醒即有90的概率被美人非禮。”
    係統的聲音冰冷冷地侵入心底，總算喚醒了寧時的一點點神智——
    她沒想到這個原主酒量居然有這麽差，抿了一口酒都能醉成這樣？
    按道理，古代的釀酒技術哪釀的出那麽高度的酒？哪怕是所謂私藏的佳釀，蒸餾後的白酒，也不過四十來度，再高也高不到哪裏去，原主這具身體何至於一杯倒？
    胡思亂想的一個瞬息間，眼前的姑娘靠得更近，溫熱的酒氣拂過寧時的麵頰。
    “讓我看看你……”謝靈伊的聲音帶著幾分迷離，另一隻手輕輕撫上寧時的臉頰，“你和他真的好像……”她的拇指摩挲著寧時的唇角，像是在確認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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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寧時按住她不安分的手腕，輕聲道：“謝姑娘，你醉了。”她試圖推開謝靈伊，卻被後者借著酒勁一把摟住了腰。
    寧時一下子有一種很強烈的被冒犯了的感覺，她很不喜歡謝靈伊仿佛透過自己在看另一個人的眼神，哪怕那另一個人也是自己。
    當然了，被相識沒幾天的人輕薄也有這樣的感受，哪怕是女孩子也令她感覺有些不適。
    但這幾分模糊的感覺很快便被強烈的酒意壓了下去。
    “我沒醉！”謝靈伊固執地搖頭，發髻鬆散，青絲垂落，“我很清醒……”她說著，又要湊近，卻被寧時偏頭躲開。她不依不饒，一步步逼近，直到兩人間再無縫隙：“你為什麽要躲？”
    寧時無奈，隻得扶住她的肩膀，與她拉開一點距離：“謝姑娘，你認錯人了。”
    “沒認錯……”謝靈伊嘟囔著，手指繞上寧時的發絲，“你和他一樣，都是這麽冷淡……”她的聲音漸漸低下去，帶著幾分委屈：“為什麽都要躲著我……”
    寧時心頭一軟，想起數日前她和謝靈伊的初遇，那日夜裏看見她被寧殊晴抽的遍體鱗傷的樣子......
    感覺自己似乎某種程度上確實欠了她些什麽，一時間也沒了責怪的心。
    她輕歎一聲，正要開口，謝靈伊卻突然扯住她的衣襟，帶著幾分孩子氣的任性：“就一下……清仇......”
    “清仇這個名字不好聽，我還是喜歡你原來的名字。”謝靈伊的櫻唇吐出近乎撩撥的吐息，讓她麵紅耳赤起來。
    什麽......
    什麽原來的名字，阮清仇還有原來的名字嗎？
    兩人拉扯間，謝靈伊的手肘不慎碰倒了桌上的酒壺。清脆的碎裂聲驚醒了兩人，打破了這曖昧的氣氛。
    謝靈伊猛然意識到自己方才的失態，神色一慌，迅速鬆開了手。她後退幾步，手指無意識地撫上自己的嘴唇，眼中閃過一絲懊惱與羞愧。
    “對不起……寧姑娘......”她低聲道，聲音裏帶著幾分慌亂，“我、我剛才太出格了……”
    “無妨，飲酒誤事，下次便少飲些。”寧時見她神色懊悔，便也語氣平和。
    正當兩人陷入尷尬時，丫鬟慌亂的聲音從外傳來：“二小姐！不好了！寧姑娘的妹妹在外麵說是我們劫走了寧姑娘，要殺進謝府！”
    寧時整理了一下被扯亂的衣襟，麵上的酡紅未消散，但神智已經清醒了大半，隻是平靜地說道：“我去處理。”說罷，便轉身離去。
    而謝靈伊跌坐在椅子上，耳尖紅得幾乎要滴出血來，顯然還沉浸在方才那個差點得手的吻中。她抬手揉了揉眉心，不知是在試圖驅散酒意，還是想要忘記方才的衝動。
    心頭雖然萬分懊惱自己剛剛對寧姑娘做出的出格事情，但卻心頭不由得遐想起假如確實錯吻了寧姑娘，該是怎樣？
    若是弄假成真的話......
    她的心頭竟意外地沒有懊惱或是反感，而是全然的歡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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