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上回這麽失了分寸還是上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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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走幹淨了?
你們......到底在擅自誤會個什麽啊。
本來就尷尬,現在更是腳趾能摳出一座拙政園的程度了。
“咳,謝大人。”
寧時悶了半晌,臉上的不自然的紅潮才褪下去了些,終於憋出聲來,“適才言語多有冒昧,謝大人莫怪。我......”
她抬眼看了一眼近在眼前的謝禛,對方神色從容寡淡得很,好似剛剛的那一段小插曲並沒有對她產生任何影響一般。
是不是她自己反應過度了?
雖然剛剛堂前失儀確實丟人——當然她並不是十分記掛這一點——當然也並不是完全不記掛,但她意外地沒法接受在謝禛眼前這樣丟人,不管是出於何種原因。
原因是什麽?
難不成她才見了謝禛第一眼,第一麵就心動得無可抑製了?
何等的登徒浪子,何等的好色小人。
暗暗啐了自己一口之後,她垂眸落到謝禛白得過分的皓腕上。
自然,謝禛應該白。
她理應這麽白,和謝靈伊一樣,從來不是什麽出身低微,需要拋頭露麵汗滴禾下土的主。
但就她一個醫術還行的醫者目力所及,學識所達的,卻不僅僅隻見到謝禛如玉一般的顏容和儀態。
按她這頭已經獲取到的信息來看,謝禛的身體已經虧空得挺厲害的了。
這人似乎從來不懂得愛惜自己的身體,氣血虧損得最是明顯,粗暴推測可能是過勞加上不好好吃飯導致的。
工作狂都這樣。
——所以這皮膚不僅白皙細膩,還隱約帶著些許的病態蒼白。
那種略顯透明的肌理暗示著長期勞累後所帶來的疲態,細細的青筋輕微可見,仿佛一陣風就能吹倒她一般。
若是捕捉不及時,就容易忽略那一層隱隱的冷氣和虛弱的氣息。
她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見謝禛輕咳一聲,眼中清光流轉,似笑非笑:“寧姑娘,脈可診完了?”
當然未完!
上回這麽失了分寸還是上回呢。
“未完,謝大人且再等等。”寧時說罷,便複坐側榻,重新搭上謝禛腕脈。
指尖觸及那冰壺般的肌膚,剛剛退去些許的紅意又迅速反撲而上。
眼前謝禛低垂著眼睫,鴉羽微顫,檀香縈繞,竟令她一時間險些忘了診脈本身。
“大人氣血虛虧,需靜養調攝,切不可再熬夜勞神。”
總算把該說的話說出來了。
再?
趁熱打鐵?
謝禛總理疫務,晉地安危幾係一身。
她若病重不起,豈不是......連累自己也前功盡棄?
雖然萬一謝禛身死......
可能會有別的人頂上她的欽差疫務,自己倒也不是不能和接著他接洽,然而......
寧時沉默了一瞬,意外地不願細想這個“萬一”:
“謝大人政務繁重,寧時雖才疏學淺,願每日為大人請脈,細察調養,斷不能讓病邪乘虛而入,侵擾大人玉體。”
話音未落,臉頰又是一陣灼熱。
她心裏暗罵自己:這話聽起來,怎麽......
帶出點......莫名的曖昧?
“寧姑娘好意,謝某心領。”謝禛眼中似笑非笑,“不過我這身子自己清楚,些許虛損,不至於每日煩擾姑娘。”
寧時一怔,心頭微堵,被那清冷目光潑了盆涼水。
“可......”
話未完,謝禛輕咳一聲,起身,袍袖拂過案幾,帶起一縷檀香。
“百姓未安,疫病未除,眼下更要緊的並非謝某的身體。”
寧時一怔,心口像是被什麽輕輕磕了一下,說不上疼,卻也不太舒服。
廳中一時沉靜,仿佛連落地的塵埃都不敢再動。
寧時抿唇,倒也沒再強求。
她看得明白謝禛大抵對自己還有戒心和疏離,也隻能退半步,止於禮數。
寧時垂下眼睫,掩住眼中翻湧的情緒,唇角卻仍帶著一絲溫和的笑意,倒也體麵:“那便好。既如此,寧某就不再打擾謝大人政務了。”
說罷,起身,理了理衣襟,姿態有禮又不失分寸。
謝禛點了點頭,聲線仍是慣常的清冷溫柔:“偏堂備有茶水點心,姑娘勞頓一路,可先去歇息片刻。”
“多謝大人。”她應了一聲,便隨著門側的小婢輕步出了廳堂。
......
剛一出門,她就聽見後頭幾位副將竊竊私語:
“你們瞧見沒?”絡腮胡的趙參將壓著嗓子,“那姑娘耳根紅得......跟我前幾年在金陵吃的醉蝦一個色兒。”
眾人齊刷刷望向廚房方向——自從跟謝大人來了這鳥不拉屎的晉地,別說蝦,連魚腥都沒聞過了。
“聽說......”年輕些的李校尉左右張望,聲音又低了三分,“這位寧姑娘跟大人在金陵時就......”手指頭對在一起碰了碰。
“放屁!”軍師模樣的老者一巴掌拍在他後腦勺,“這小姑娘看著也就十七八,當年在金陵才能有多大?”
突然又撚著胡須沉吟,“不過若是請脈日久生情......”
“老不修!”
“齷齪!”
幾雙靴子同時踹過去,老者靈活地躲到廊柱後:“急什麽?你們不想大人身邊有個知冷熱的?”
眾人正八卦得熱火朝天,忽然有人一抬頭,看見寧時已立在不遠處。
突然安靜。
幾人神色頓變,像被冷水兜頭一潑,齊齊噤聲,訕訕轉頭,有的咳嗽,有的裝作在看天。
“......姑娘早。”
“今兒天真不錯哈。”
“對、對,風挺清爽的......”
寧時:???
你們閑出屁來了吧?
她默默看了眼晴光正好的天色,又掃過這群突然對地板產生濃厚興趣的將領,最終把視線落在前來引路的丫鬟身上。
“走吧。”寧時轉身,藥碗在托盤上輕輕一晃,“咱們去偏堂先看看。”
身後傳來此起彼伏的舒氣聲。
於是藥香在廊下彌漫,寧時的衣角掃過青磚,帶起幾片不知從何處而來的枯葉。
身後那群文武官員的呼吸聲漸漸遠了,隻剩下丫鬟的繡鞋踩在落葉上的細碎聲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