禮遇突然拽開沈臨。通塵的刀鋒擦著她耳際劃過，削斷幾縷青絲。斷裂的發絲尚未落地，竟在空中凝成冰晶
    謝沉趁機躍至鐵籠前，卻發現師父掌心攥著半枚染血的青銅鑰匙。
    空聞大師嘴唇翕動，用盡最後氣力將鑰匙拍進徒弟手中，渾濁眼中映出謝沉驟然緊縮的瞳孔。
    “師父……這難道是……”
    "攔住他們！"
    通塵的怒吼震得經幡顫動。
    十八武僧的降魔杵結成金鍾陣，地麵浮現出鎏金梵文。
    禮遇突然按住腰間玉佩，九宮千機幻化出星軌圖紋，與梵文相撞迸發刺目光芒。
    當眾人被強光所懾時，沈臨的絲帕拂過鐵籠，浸過藥水的絹帛腐蝕玄鐵，籠門轟然洞開。
    謝沉抱起空聞殘破身軀。
    謝沉的手掌剛觸及師父肩頭，就察覺異樣——
    本該溫熱的袈裟下傳來金屬特有的寒涼。
    他猛然掀開空聞的衣襟，皮膚下竟露出青銅機括的紋路，斷裂的琵琶骨處流淌的也不是鮮血，而是泛著檀香的朱砂。
    “這……是傀儡？”
    謝沉的手指剛觸到青銅機括的紋路，傀儡空洞的眼眶突然迸出紅光。
    九宮千機在禮遇腰間發出尖銳蜂鳴，星軌圖紋瞬間籠罩眾人。
    “退後！”
    禮遇扯住謝沉衣領向後疾掠的刹那，傀儡袈裟上的金線如同活過來的蜈蚣般蠕動。
    檀香朱砂順著玄鐵鏈倒灌進傀儡七竅，鎏金梵文從它爆裂的皮膚下透出，將整個鐵籠映成半透明的水晶棺槨。
    通塵的笑聲混著鍾磬聲傳來：“這可是師兄親自調製的迦樓羅火！”
    沈臨的銀絲劍在傀儡脖頸纏了三圈，劍柄卻突然結出冰霜。
    遲淺的八卦鏡映出傀儡體內流轉的赤金液體——
    那根本不是朱砂，而是用佛前燈油煉化的硝石髓。
    “趴下！”
    祁夜行的劍鞘橫掃眾人膝彎，氣浪掀翻香案的同時，傀儡在離地三尺處炸成漫天金雨。
    十八尊羅漢像的鎏金表層簌簌剝落，露出內裏漆黑的玄鐵骨架，每具骨架心口都嵌著與謝沉手中相同的青銅鑰匙。
    爆炸的氣浪將經幡撕成碎片，禮遇的九宮千機在空中織就星網，燃燒的金雨撞上星軌發出琉璃碎裂的脆響。
    謝沉起身，他明白了，哪有他師父受傷，這明明就是通塵針對他的大圍剿。
    至於空聞大師，應該還在外雲遊沒有回來。
    想到這，謝沉鬆了一口氣，至少師父是安全的。
    當燃燒的金雨簌簌墜落時，大雄寶殿的藻井突然裂開蛛網狀紋路。
    十八尊玄鐵羅漢像同時轉向，它們胸腔裏的青銅鑰匙發出令人牙酸的摩擦聲——這竟是通塵布下的九宮殺陣。
    “謝沉，今日便是你的死期，梵行寺容不下你這罪城餘孽！”通塵揮舞著滴血戒刀，刀刃劃破空氣，發出尖銳的呼嘯。
    “通塵，你這老匹夫，勾結天諭，背叛梵行寺，究竟是何居心！”
    謝沉雙眼通紅，雙手因憤怒而微微顫抖。
    通塵冷哼一聲：“時代在變，梵行寺不該再守著那些陳舊規矩。隻有與天諭合作，我們才能重塑梵行寺的輝煌！”
    就在眾人劍拔弩張之時。
    “阿彌陀佛。”
    一聲佛號穿透漫天火雨。
    灰白僧袍無風自動，空聞大師踏著紛揚的經幡碎片飄然而至。
    “師父！”謝沉眼眶瞬間濕潤，聲音帶著幾分哽咽。
    空聞大師手中九環錫杖每走一步就震碎一具羅漢骨架。
    老和尚眉心的朱砂痣豔得滴血，僧鞋踏過之處，迦樓羅火竟自行熄滅。
    謝沉喉頭一哽，他看見師父左袖空蕩蕩的——那日傳信的紙鶴果然有詐。
    “無念。”
    空聞歎息著按住他肩膀，掌心傳來暖流。
    “《金剛經》雲：凡所有相，皆是虛妄。”
    這句話像柄利劍劈開謝沉混沌的思緒，他忽然發現通塵周身的佛光裏纏著黑氣。
    通塵的笑聲戛然而止。他手中迦樓羅火的琉璃盞突然炸裂，藍綠色火焰順著僧袍竄上眉梢。
    “師兄，你太過迂腐，若不改變，梵行寺隻會在這亂世中沉淪！”
    空聞大師搖頭，長歎一聲：“佛曰：‘諸惡莫作，眾善奉行。’你為了所謂的強大，不惜與惡勢力勾結，屠戮無辜，這豈是佛門弟子所為？”
    通塵卻不為所動，手中戒刀一揮，身後武僧們瞬間圍攏上來，擺出攻擊陣勢。
    “既然師兄執迷不悟，那就別怪師弟不客氣了！”
    通塵大喝一聲，率先朝著空聞大師攻去，戒刀裹挾著淩厲的勁風，直取大師咽喉。
    空聞大師不慌不忙，禪杖輕輕一擋，“當”的一聲巨響，金屬撞擊聲震得眾人耳膜生疼。
    通塵這全力一擊，竟被空聞大師輕易化解。
    玄鐵羅漢像突然暴起。
    第一尊的降魔杵刺穿空聞大師肩胛時，老和尚的念珠正卡在第三尊羅漢的齒輪機關裏。
    謝沉看著師父的血濺在《金剛經》殘頁上，墨字“應無所住”四個字突然在血泊中浮起金光。
    “爾時須菩提，聞說是經，深解義趣……”
    通塵的狂笑與誦經聲重疊作響。
    當第九尊羅漢的月牙鏟斬落空聞首級時，那顆白發頭顱竟在空中唱偈：
    “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
    師父最後的吐息化作一朵優曇花，正落在謝沉眉心。
    空聞的錫杖突然插入地麵，整個大殿地磚翻湧如浪。
    老和尚獨臂結印，誦經聲化作實質的金色鎖鏈纏向通塵。
    “苦海無涯，回頭是岸。”
    鎖鏈即將觸及通塵的瞬間，十八具羅漢骨架突然爆開。
    謝沉看到師父的僧袍鼓脹如帆，一股柔勁將九人推出殿外。
    緊接著是刺目的白光——通塵手中不知何時多了柄漆黑如墨的短劍，劍身刻滿反寫的梵文。
    “摩尼珠是我的！”
    通塵的尖叫混著金屬碎裂聲。謝沉撞在廊柱上回頭時，正看見那柄黑劍穿透空聞胸膛。
    時間仿佛靜止。
    師父的袈裟在空中展開如凋零的蓮，九環錫杖墜地發出悠長回響。
    謝沉懷裏的青銅鑰匙突然發燙，他摸到鑰匙末端有個隱蔽的凹槽——那分明是摩尼珠的印記。
    “師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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