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換了三分之一。”謝沉的黑霧從各處陰影中縮回，“東北角廚房少了金羽雕，藥房第三格抽屜被翻過，馬廄有陌生的蹄鐵印。”
    段蕪的寢閣門一關，謝沉立即布下九星鎖靈陣。餘鸞苻給的綢緞在案上鋪開，露出用眉筆寫的密文：
    「三日前罪城來使，言天舟將傾需集齊十二星盤碎片。上官彥已得五片，段家這片今夜子時前必須送出。玄甲衛中有叛徒，勿信穿墨綠靴者。」
    禮遇的折扇突然懸停在“十二”這個數字上。她腕間星紋劇烈閃爍，與扇麵星軌形成詭異夾角。
    這角度她在江家結界升起時見過。
    “不是天舟將傾。”她聲音發緊，“是要重啟‘天舟渡’大陣。”
    眾人變色。上古傳說中，天舟渡能撕裂空間壁障。
    “所以上官彥要……”江陵話到一半突然槍指窗外，“誰！”
    一道墨綠身影倉皇逃竄。
    溫荼的酒壇與遲淺的音刃同時擊碎窗欞，卻見那人反手擲出三枚黑丸。
    轟然炸開的紫霧中，傳來段旭的厲喝：“阿蕪小心！”
    段蕪九節鞭如銀蛇出洞，卻在刺入霧氣的瞬間被什麽黏住。
    謝沉的靈氣及時裹住她腰身往後一拽，原先站立處已插滿幽藍毒針。
    “墨綠靴。”禮遇冷眼看著逃遠的背影，“看來我們提前暴露了。”
    深宮水榭，上官彥正把玩著一枚星盤碎片。青銅麵具人無聲跪伏：“主上，棋子已入局。”
    “段家那片呢？”
    “已按計劃透露給禮遇。”
    上官彥指尖劃過星圖，荊褚城的方位突然亮起血紅光芒。
    他笑著將碎片按在圖中空缺處：“很好，讓初潯的星星們……再亮些。”
    段家。
    “段叔，我們此次前來的目的相比你們也猜到了。”
    祝槿開口道——他們此次準備走過五大世家，七大宗門，把他們的帝闕印都毀掉，畢竟都是假的。
    段旭點點頭，從房間裏拿出了木盒。
    祝槿接過，打開盒子，還是那枚泛著藍光的玉佩模樣。
    “做得到可真像！”
    祝槿指尖撚著那枚帝闕印，她五指猛然收攏。
    帝闕印在清脆的碎裂聲中化為齏粉，簌簌灑落在段家祠堂的青磚上。
    段蕪突然抬腳碾過那些碎末，鍛鐵靴底與石磚摩擦出細碎火花。
    “早該毀了這晦氣東西。”
    段母的手無拉住了女兒手腕，將人往廳外帶：“阿蕪的朋友們遠道而來，都別在祠堂站著了。”她突然壓低聲音，“廚房新蒸了玫瑰酥，再不去你爹又要偷吃光了。”
    鑄劍場的篝火照亮半邊夜空。九張矮桌圍成圈，中間架著整隻烤鹿。
    段家匠人們敲打鐵砧當節拍，有個滿臉炭灰的少年正用火鉗表演“流星錘舞”。
    “大小姐！”少年把燒紅的鐵塊拋向段蕪，“老規矩！”
    段蕪頭也不抬，九節鞭甩出個銀弧。鐵塊在空中被劈成九段，落地時恰好拚成“壽”字。
    “好！！”
    滿場喝彩中，段父拎著個烏木匣大步走來。匣子打開的瞬間，祝槿的銀針匣突然共鳴震顫。
    “隕星鐵？”遲淺不禁開口道；“這色澤……是赤隕天火裏淬煉過的？”
    段父大笑：“遲姑娘好眼力！”他取出匣中短刀。刀身暗紅如凝固的血，刃口卻流轉著星芒般的藍紋。“阿蕪出生那夜，天火墜在後山。我取了火心鐵核，淬煉十八年才成此刃。”
    刀鞘刻著遒勁的“隨心而行”，落款是段父的私印——“百煉”。
    段蕪接刀時指尖微顫。刀刃出鞘三寸，整個鑄劍場的兵器同時嗡鳴。
    溫荼腰間的酒壺突然炸裂，醇酒被刀氣引燃，化作流火環繞眾人。
    “好刀。”祁夜行並指抹過流火，冰晶與火焰交織成虹，“此刃可斬宗師罡氣。”
    “那是自然！”段父得意地捋須，“不過……”他突然壓低聲音，“刀柄暗格裏有樣東西，危難時才能開。”
    子時將近，九份賀禮在月光下熠熠生輝。
    謝沉的佛珠共一百零八顆，每顆刻著梵行寺秘傳的《金剛伏魔經》。
    段蕪剛戴上，就發現珠子能隨心意拆解重組，此刻正自動排列成護心鏡形狀。
    “你日夜打鐵，難免遇上炸爐。此物可擋三次宗師全力一擊。”
    遲淺的礦石盒剛打開就引來驚呼。
    七色晶石在月光下自行懸浮，拚出微型山河圖。“北境雪髓、南疆火精、東海鮫淚……”段母如數家珍，“這些足夠打套鎮派神兵了！”
    祝槿的琉璃瓶裏，淡金液體隨著晃動浮現藥典文字。
    “塗上這個，”她抓起段蕪布滿老繭的手，“明日就能恢複女兒家柔荑。”段蕪紅著臉抽回手：“誰，誰要當嬌氣包！”
    禮遇的《天下奇兵圖譜》嘩啦啦自動翻頁，星紋從書頁浮到空中，展示著各派失傳絕技。
    段旭看得入神，差點撞翻烤肉架。
    “你們……”段蕪把臉埋進毛茸茸的狐裘領口——這是溫荼剛扔過來的，“是不是把家底都掏空了？”
    沈臨正用符紙折小鳳凰，聞言輕笑：“比起某人為大家打造的兵器，這些算什麽？”
    符鳳凰飛起來啄段蕪發簪，突然變成真火，燒焦了她一縷劉海。
    “二姐！！”
    “哈哈哈哈哈哈！”
    遠處的夜空突然傳來一聲尖銳的嘯響——
    “咻——砰！”
    一朵絢爛的金色煙火在夜幕中炸開，化作漫天流火，照亮了整個段家山莊。
    緊接著，第二朵、第三朵接連升空，赤紅、靛藍、雪白的焰火交織成一片璀璨星河。
    “這是——”段蕪怔住。
    段父哈哈大笑，拍了拍手：“阿蕪的生辰，怎能少了煙火？”
    鑄劍場外，段家的仆從們推著數架煙花車走來，火把的光映在他們帶笑的臉上。有人高喊：“大小姐！生辰吉樂！”
    又是一連串的爆響，煙火衝天而起，這一次竟在空中凝成了“隨心而行”四個大字，正是段父刻在刀鞘上的贈言。
    溫荼不知何時又拎出一壇酒，仰頭灌了一口，笑道：“段大小姐，這排麵夠大啊！”
    遲淺指尖輕撥琴弦，清越的音律隨著煙火的節奏流淌：“阿蕪，生辰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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