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振動波探測係統還在研究當中，到目前為止也隻是提出了設想與大體的方向。
    因此，睦月離開時釋放的能量波動，也就是預知者所說的特殊振動波並未被捕獲。
    但如果在這個時候已經將其製作出來並投入使用的話…
    吉良澤優就會發現，那個曾經和奈克瑟斯有相似之處的特殊震動波，已經有一部分開始往反麵開始延伸。
    它們已經不處於會在特定情況下重疊的情況了。
    天在下雨，睦月沒有換掉身上的病服，纏繞在身上的繃帶被雨水打濕，那紮在他手背上的輸液針被少年扯了下來隨意丟棄在路邊。
    他不知道該去哪裏，也不知道能去哪裏。
    去找憐？
    萬一就連他也被牽扯進來，那自己又該怎麽辦，已經沒有可以拷貝意識的裝置了，在地球上他就連製作新的都辦不到。
    如果這是在光之國所存在的宇宙的話…不，那也不行…
    那是不會被認可的，禁忌的技術。
    被阿光知道了的話，他一定會斥責自己，他不想從養父口中聽到那一類的話語，也害怕再見到他們。
    會失望吧…
    會覺得荒唐吧。
    睦月目視著街道上打著傘來往的人群，有的人在談笑，有的人在趕路，有的人在爭吵，有的人坐在屋簷下欣賞著春日的雨滴，但那似乎都和自己沒關係。
    空氣中飄來了味道各異的情緒因子，少年知道，隻要自己現在稍微一動手的話，這條街上的人都可以瞬間倒在地上，就這樣趴在地麵將頭埋在積水裏嗆死。
    一旦邁出第一步，就很難再像以前一樣收住手了，這是會讓人習慣甚至是沉溺其中的東西。
    睦月轉頭看見堆滿了紙箱和垃圾的巷道，他猶豫了一會兒，轉身走了進去。
    這裏有個位置可以稍微躲一會兒雨，但狹小的隻能容納一個人，不能坐也不能躺。
    他本想去那裏待一會兒的，但他看到在那個位置的角落裏有一個裝著奶貓的紙箱。
    上麵寫著：【請收留我，我很聽話，我不挑食，隻需要一間可以讓我睡覺的地方就足夠】。
    睦月走了過去，他蹲在紙箱前，低頭俯視著那隻白色的小貓。
    “喵…”
    它的聲音很微弱，像是快支撐不住了那樣，但在見到人後依舊伸出瘦小的爪子，試圖和麵前那觀察自己的人類打招呼。
    你是被遺棄了嗎，被主人？
    “抱歉…我沒辦法養你。”
    他試圖從自己口袋裏掏出點吃的來，但自己現在穿的是病服，口袋裏，沒有東西在。
    手機不在身上，可以用來通訊的裝備也不在身上，兜裏沒有紙幣，這個地球所處的年代也還沒有可以刷臉支付的設備。
    睦月抬頭看了看這個角落可以遮住軀體的位置，他隨即笑了笑：“介意我和你擠一擠嗎，就一會兒，之後我去找點東西來給你吃。”
    小貓細聲細氣的應了他一聲，或許是身上的光還留有“善意”的特質，被凍的有些發冷的貓咪費力的爬到紙箱邊緣，將腦袋靠在少年的手臂上。
    暖呼呼的…
    比雨滴暖和。
    這本該是溫馨的場麵，但這隻是對於少年一個人而言。
    巷道的入口處走進來兩個抽著煙，嘴裏罵罵咧咧的家夥，年齡看上去差不多接近二十。
    正準備閉上眼歇會兒的少年被一股濃烈的“惡意”氣味給喚醒了，他抬起眼眸看了過去，正巧對上那兩雙不懷好意的眼瞳。
    他們是這條街上比較出名的混混，雖然大惡不做，但小惡隔三差五就會犯。
    比方說偶爾去便利店趁著老板不注意搶走一包價格中規中矩的香煙，或是偷偷拿著手機偷拍女孩子們的秘密並大肆宣揚這是他們的傑作。
    或者是欺負孤寡老人，在他們家門口倒垃圾，或是將燃燒的紙盒丟到別人家倉庫的門前，但好在每次都被及時發現被撲滅了。
    他們曾被送去警局，但最後得到的最多隻是拘留幾日便又被放了出來，他們不會吸取教訓，隻會覺得這是一種侮辱，之後便會變本加厲的報複回去。
    並樂此不疲。
    “喂喂，這家夥穿著病服呢，還跟一隻野貓在一起，哈哈哈。你家人呢，不管你？還是說治不好病所以自己跑出來等死了？”
    紅發青年試圖伸手拍拍少年的臉，但他的手被拍開了。
    “跟你說話呢，裝什麽少爺！”
    “誒我說，你有沒有聽說過一個傳聞。能在巷道裏跟野種待在一起的，多半都是野種。”說完，另一個人將腦袋湊到紅發青年的耳邊嘀咕道：“那不是超好的對象？”
    “你是指…”
    紅發青年恍然大悟，原先還隻是有些囂張的神色瞬間轉變為戲謔。
    是啊，這不是一個極好的欺負對象？無法和人訴說，搞不好就連朋友都沒有，這家夥穿著病服多半是身體不好，這不就代表他沒有反抗的能力嗎？
    隻要在事後做好隱藏的工作，他不僅沒地方說，也無法報複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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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來盤算著今天去哪裏折騰折騰誰的二人，將目標換成了和小貓靠在一起的少年。
    “別靠近我。”
    少年的聲音很平淡，在看過他們一眼後便將目光留在身旁的小貓身上，他伸手撫摸著還算柔和的絨毛，似乎對此並不關心。
    “誰會聽你的話啊，今天我們兄弟倆心情不錯，你不介意當一下沙包吧？”
    說著，紅發青年就開始活動手腕，他偏頭示意讓自己的同伴將對方拎起來。
    而就在同伴想要將人抓起來送到同行者跟前時，少年呢喃出聲：“三…”
    “在逼逼叨叨什麽，你在求饒嗎？”
    “…二。”
    “喂喂，我說求饒的話你不如跪下來舔我的鞋子，然後說哥哥我錯了，請不要打我，讓我好好的跟野種待在一起，讓我被活活餓死吧之類的，來啊！”
    “……”
    少年停頓了一下。
    “喂喂你看你看，他猶豫了，哈哈哈他真的在思考這個東西？！哈哈哈哈哈…”
    “一。”
    兩個人還在捧腹大笑，卻沒曾想在三聲倒計時結束的時刻，其中一人突然僵在原地動彈不得。
    他驚恐的瞪大雙眼，那嘴張的老大，看似是準備嘶吼，實際卻是一點聲音都發不出來。
    他慌張的轉動著眼球企圖求救，但一股莫名的巨大的恐懼將他籠罩，青年被這突如其來的情況給弄害怕了，但他調整不了自己的姿勢。
    紅發青年疑惑的看向他，還沒問究竟發生了什麽，就見到自己的同行者筆直的向後倒去。
    他摔在地上，保持著倒下前的表情，甚至那隻手還舉著，像是直接被嚇死了那般，一動不動。
    “…喂你沒事吧？”
    他剛準備轉身蹲下去查看情況，但就在此刻，他突然感覺自己的腦袋內部像是被重錘擊打一樣，隻聽見耳朵裏傳來刺耳的嗡鳴聲後，便什麽都不知道了。
    紅發青年還醒著的，但他再也不是他了。
    意識和身體斷開了鏈接，各玩各的，他失去了對身軀的掌控權，自我意識也從腦部脫離，就算還留著一條命，現在的他甚至比不上一歲大的孩子。
    睦月垂眸撫摸著小貓的軀體，可他卻突然發現了一件事。
    不知道是從什麽時候開始，那隻小貓的軀體逐步變得冰涼，它已經閉上了眼，保持著靠在自己手臂上的姿勢，那兩隻前爪輕輕的搭在自己的腿上，像是睡著了。
    少年撫摸的動作停了下來，在原地蹲坐了會兒後，他把小貓放回了紙箱，並抬著它，找到了可以挖坑的地方。
    “下輩子不要再當小貓了，但如果你還是想當的話…就去當貓咖的吧，至少有吃的有睡得，生了病還能得到救治，也不再會被扔到這裏等候並不存在的【救贖】了。”
    “我挺喜歡你眼睛的顏色，小家夥。”
    淡藍淡藍的，看起來很清透，即便是被丟棄，也依然保持著清澈的模樣，對每一個經過的人都充滿期待，即便沒有人會伸出援手。
    “對不起啊…我沒帶吃的來，也沒帶錢。我要是隨身揣一點的話，就算你今天還是會走，也不會是餓著肚子走的了。”
    “…再見。”
    雨還在下，那滴落在身軀上，臉頰上的雨滴有些冰涼，他離開了埋葬小貓的地方，他不希望那孩子被打擾，所以就連墓碑都沒有立一個給它。
    不要做讓自己在未來會後悔的事？
    其實它早就已經發生了。
    既然已經發生了，那就去接受它吧，從第二次的生命擁有意識的時候開始，自己都是這樣一路接受過來的。
    那不隻是單純的暫時沒有能力可以改變過去，這之中最大的原因是——他害怕一切都會變得麵目全非。
    但從結果上來看，現在已經開始往麵目全非的方向在走了。
    天真善良固然是好的，但這些東西在這邊好像行不通。
    那就…
    那就這樣下去吧。
    少年的前路突然被人擋住了，那是熟悉的皮衣，熟悉的氣味。
    一把傘，遮擋住了砸在少年頭頂的雨滴，睦月抬頭看去。
    “…姬矢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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