恢複到本體狀態的伊庫艾爾將手指捏著的人遞到庫土拉的身前。
    被拎住衣領的癮君子與賭鬼的身體在空中晃動著，那從口中不斷傳出的悲鳴音讓庫土拉一下沒反應過來。
    “怎麽樣庫土拉，能控製住自己的【本能】嗎，在麵對持有【恐懼】情緒的人類時，能忍住不對他們動手嗎？”
    【…伊庫艾爾？】
    “看起來可以…不過也有可能是強忍住的吧。”伊庫艾爾思索著，緊接著他釋放了自身所具備的，隻屬於他的力量。
    肉眼不可見的，無法被觀測到的東西入侵了那兩個可憐家夥的大腦。
    原先隻是因為見到了潛意識裏自己認為最為恐怖的人出現而冒出的恐懼，在此刻被巨量的延伸。
    濃鬱的恐懼情緒因子從兩名人類的身軀中逸出，那氣味濃烈到若是丟在奈克瑟斯所在的世界的話，會吸引一大批微小形態的異生獸前來覓食。
    目睹這種場麵的庫土拉，好像有些搞不太懂自己現在看到的一切究竟代表著什麽。
    “實驗需要不同的數據作為對比，才能得出最為準確的那個結果，任何不穩定的因素都會帶來巨大的隱患…”
    他的聲音平靜到像是在做一件微不足道的事那樣。
    “所以庫土拉，現在呢，【本能】被喚醒了嗎？”
    見庫土拉不為所動，伊庫艾爾便決定再加一個度試試看。
    但當庫土拉意識到伊庫艾爾接下來打算幹什麽的時候，它將章魚觸角搭在少年的身上，衝他搖頭：【別這麽做，伊庫艾爾…】
    “…？為什麽？”
    【你不應該是這樣的…】
    “但是如果要帶你出去的話，必須確認你忍受度的極限值所在，這些不能有差錯，我至少得知道你在什麽時候，在什麽情況下會無法克製住你的【本能】，才能提前阻止更壞的事發生。”
    【可是伊庫艾爾…你既然是在擔心我會因為克製不住作為異生獸的本能去捕食人類的話…】
    它看向身前那依舊是淡藍色身軀的少年，問道：【那為什麽你要拿人類來做實驗，還要刻意來試圖刺激我…？】
    “異生獸這一種族，不是為了吞食人類死亡前的恐懼，和對某種存在的憎惡，以及內心的黑暗而選擇捕食他們的嗎？”
    “既然是這樣，那人類對你來說就是最好的測試…對…象？”
    咦…？
    …我在做什麽？
    伊庫艾爾往後退了兩步，他低頭看向自己手中那被拎著衣領的兩名人類，那因巨大的無法承受的恐懼而不斷發出悲鳴和哀嚎的人類。
    …他對自己產生了有史以來最大的恐懼。
    我在做什麽？
    他惶恐的將手中捏住的兩個可憐家夥放到地麵，緊接著猛地捂住自己的臉。
    情況不對…非常不對…
    從什麽時候開始的？
    是上一次旅途中尾白高誌被溝呂木真也做成人偶的時候？
    是自己意識到接納黑暗也無所謂的時候？
    是自己在guys作戰指揮室內思考要不要趁著怪獸災害發生時去抽取受災範圍內那些人類軀體內的恐懼的時候？
    …啊，是察覺到自己像是被誰牽著一路往前拽的時候開始的，是在自己察覺到一切可能是被誰安排好，並按部就班進行的時候開始的。
    果然我仍在對自己撒謊啊…
    要把那兩個家夥還回去嗎，送回那個醫院內，讓他們繼續悲慘的度過精神錯亂且痛苦的一生？
    就這樣當個什麽都做不了的廢人，忍受著痛苦和折磨日複一日的在灰暗且嘈雜的世界中活著…
    不。
    就該在巷道角落裏了結這一切的，至少他們不用經曆那麽久的“苦難”。
    是自己做的不對，是自己做錯了，是自己不夠果斷。
    於是伊庫艾爾放下了手，他低頭注視著那不斷在地麵扭動著的癮君子與賭鬼，隨後…指尖開始凝聚幽藍色的能量。
    既然這麽下去注定是在痛苦中死去的話…那不如，現在就讓你們解脫吧。
    數米大小的十字光矢從他的手中釋放了出去，僅僅隻是眨眼的瞬間便劈砍在那還在扭動身軀不斷掙紮的人類身上。
    沒有血液飛濺，沒有衣物的碎片，沒有軀體殘肢，就像是被徹底抹除了那樣，留在地麵上的隻有剛剛經曆過攻擊後所產生的塵埃，以及被高溫烤的焦黑的石塊。
    庫土拉沒有說話，它的章魚觸角懸在半空，遲遲沒能放下。
    “別太擔心…我沒事。”
    “我想了一下，我不是有異空間傳送門的權限嗎，隻需要在你徹底忍耐不住的時候和你一起回到終焉之地來就可以了，解決的辦法不是一直都有嗎？”
    接著，他抬起頭來微笑道：“所以接下來要出去走走嗎，去街上，看看你不曾見過的人類社會？”
    伊庫艾爾那瞬間轉變的情緒與神色讓庫土拉很擔心：【一起出去的話，心情就會好點嗎？】
    “嗯？”
    【和你一起出去看看人類社會的話，心情就會好點嗎，就會放鬆一點嗎？就跟我見到你回終焉之地的時候一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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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是一樣的…”
    聞言，庫土拉將自己的身軀縮小，縮小到伊庫艾爾回歸人間體姿態時，可以站立在他肩膀上的大小。
    在異空間傳送門張開的時刻，在伊庫艾爾變回一之瀨睦月的模樣後，它蹦噠著跳到了少年的肩上。
    在少年的幫助下庫土拉再度隱匿身形，他深呼吸了一口氣，邁步跨入傳送門，離開了終焉之地。
    那是繁雜吵鬧的街區，通過廣場中央的巨型鍾表內部的日期判斷，這是自己距離之前怪獸災害發生後的第六日的下午，時鍾指針指向3的位置，今日是周末，正好是人最多的時候。
    初次接觸到這種世界的庫土拉隱隱有些興奮，它將觸手緊緊的纏在睦月的手臂上，並好奇的探出身子打量著各處。
    它曾經隻是聽睦月偶爾提起過人類世界的景色，雖然見過兩次現實世界，那也都隻是在山林中散步遊蕩，也待不了多久。
    這裏的空氣和終焉之地的完全不一樣，也和山林裏的不一樣，眾多人類身上傳出的氣息揉雜在一起，千奇百怪，卻又顯得有些和諧。
    【本能】沒有被激發，一切都是安全的。
    睦月帶著它漫步在街道上，他在通過這種方式去調節自身的狀態，包括心情，包括思維。
    事實證明轉移注意力這種方法很有效，最起碼他現在站在某街機廳的門口，他在思考要不要進去玩兩把再逛。
    但庫土拉用章魚觸角戳著他的臉，將纏在手臂上的觸手分出一根來指著馬路對麵的那家小吃店。
    那是它沒見過的東西，球體狀的東西內部被放入了和自己身上觸角差不多外型的東西，它知道那東西叫做“章魚”。
    但異生獸可能也有所謂的恐怖穀效應，它在看到人類將裝有章魚觸須的球體塞到口裏咀嚼吞咽的時候有些犯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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