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青梅竹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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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賭場外的空氣沒有香氛,帶著春夜裏淡淡的海水潮氣,卻更讓人感到放鬆。
    溫凝看了眼時間,過去45分鍾。
    還算及時。
    剛想去路邊攔的士,那輛銀灰色的奔馳又停在了她麵前。阿忠降下車窗:“溫小姐,上車吧。”
    溫凝先把陳月皎推進去,自己坐上副駕。
    “你怎麽還在?”
    哢噠一聲,安全帶係進卡扣。
    阿忠目視前方:“溫小姐在我就在。”
    溫凝靠在車窗上好一會兒沒說話。窗外景色不斷倒退,光影在她眼前穿插。直到離開那片亮如白晝的奢華地段,溫凝才閉上眼。
    心髒在胸腔裏不規則跳動。
    壓抑到現在的情緒如潮水般洶湧襲來,她甚至想下車找個無人的地方狠狠尖叫兩聲。
    閉上眼,腦海仍在回放賭桌上的那幕。
    太刺激了。
    太蠱惑人心了。
    沒人能抵抗這種一夜暴富的感覺。
    除去抽水,她今晚幾近血本無歸。如果再來一把翻盤局,說不定……
    溫凝狠狠掐住自己虎口,直到疼得手指麻木。眼皮緩緩掀開,她轉頭看向阿忠:“我沒玩下去,謝之嶼倒沒失望?”
    阿忠疑惑地歪了下頭,似乎不解溫凝為什麽知道他見過謝之嶼,更不知道嶼哥為什麽要失望。
    他隻知道臨走前,謝之嶼讓他帶話。
    “你告訴溫小姐,有興趣的話明晚我想請她看一出戲。”
    阿忠將原話轉達。
    溫凝嗯了聲,沒再說話。
    奔馳抵達寓所樓下,她同阿忠道了晚安,說她今晚不會再出門,請他回去休息。
    阿忠得到命令,揚長而去。
    車尾燈慢慢消失在視野,溫凝改了人前的淡定,氣急道:“陳月皎,你腦子進水了?!”
    陳月皎知道自己活該,被罵也不敢還嘴。
    她那頭又染回五顏六色的頭發在風中飄揚,陣風吹過,把身上空落落的破洞牛仔褲吹得呼呼作響。
    “姐,我錯了……”
    “今晚怎麽回事,你給我從頭到尾!好好說說!”
    兩人到了家,一頭紮進房間。
    陳月皎隻覺得眼前除了是她的親表姐,還是她的救命恩人,一點兒不敢隱瞞全盤托出。
    那天何家生日宴,吳開沒去。
    第二天陳月皎就逮著吳開,從他支支吾吾的說辭裏得知他立馬要奔赴美國。剛聽到這消息,陳月皎挺愣神。她問:“你不是還要好幾個月才走嗎?”
    “有事,家裏讓我先去。”
    “什麽事?”
    “沒什麽。”吳開說,“家裏的安排。”
    知道從小在一起的青梅竹馬馬上離開澳島,陳月皎心不在焉。晚上開車走神,不小心開過兩個街區,她想著要不就順路送吳開回家吧,結果吳開提前一個路口就下了車。
    陳月皎莫名:“你家不是還沒到嗎?”
    “嗯,喝多了我自己走走。”吳開說。
    “我陪你?”
    “不用。”
    吳開說著轉進身旁小路。
    陳月皎也不知怎麽,沒立馬將車開走。
    過了小一刻鍾,她又看到吳開從裏麵走了出來。車子停在樹影下,吳開大概沒注意到她,隻顧著抄兜往前。陳月皎下來跟了一段,卻看到他路過他家那棟白色洋房,又走了好長的路,往一棟老舊公寓樓去了。
    她想著這小子有事瞞她,見麵二話不說往他肩上一拍:“吳開,你是不是——”
    手心有什麽濡濕開來。
    陳月皎收回手掌,頓時嚇了一跳:“我靠,吳開你肩上怎麽了?都出血了?我有這麽大力嗎???”
    吳開蹙著眉拎高衣領:“別亂碰,疼死了。”
    “怎麽搞的?”
    “摔的。”
    什麽摔能摔成這樣啊?360°托馬斯回旋啊?
    她還要再問,吳開突然看著她的眼睛:“我長這麽大沒騙過你吧?”
    陳月皎想了想,還真沒有。
    她說:“怎樣?”
    “不怎樣。”吳開偏開臉,過了好久才艱難地轉回來,“你身邊還有其他朋友嗎?”
    陳月皎莫名:“什麽朋友?”
    “有錢。”吳開說著煩躁地罵了一聲,而後道,“傻一點的。”
    沒想到兜兜轉轉,最後和吳開一同進賭場的還是陳月皎。
    “他說去了美國太忙,應該沒什麽機會回來了。所以臨走前想嚐試一把,試試澳島最讓人迷戀的產業到底迷戀在哪。”
    溫凝扶著額頭:“那怎麽是你在賭桌上?”
    “他輸了,說我從小運氣好,我就……”
    “陳月皎。”溫凝氣得眼皮直跳,“回頭他把你賣了你還得給他數錢是吧?”
    腦子裏那根神經在瀕臨崩斷的界限,陳月皎垂下眼睛:“我跟吳開從小一起長大,知根知底。小學那會兒我耳朵不太好,戴了一段時間助聽器,別人笑我聾子,隻有吳開不顧別人的看法總和我一起玩。後來上中學,大家都是青春期,我比別人發育得要早一點,那些男同學就當著麵喊我‘大胸妹’,我有很長一段時間都沒敢挺胸走路,也是吳開替我出頭,雖然被他們揍得鼻青臉腫……”
    陳月皎說不下去了,眼淚無聲掉落。
    她將臉埋進臂彎,強忍著嗚咽:“姐會不會是哪裏搞錯了?吳開他真不這樣!他從來沒去過那裏的。”
    溫凝從不自認心腸軟。
    但她還是在對方的眼淚中把話咽了回去。
    她原本想說,他沒去過為什麽對裏麵的門道這麽清楚?為什麽別人不認識謝之嶼,唯獨他認識?為什麽疊碼仔都幫著他哄抬氣氛?為什麽好好的非要提將來去了美國一起去拉斯維加斯?
    拉斯維加斯什麽地方?
    賭徒聖地啊。
    溫凝沒說話,抽了紙巾遞過去。
    她想陳月皎大概永遠不會知道,或者說永遠不會相信,那麽早以前,她的小竹馬就想著出賣她了。
    傻瓜。
    她起身去冰箱拿了冰:“哭完記得敷眼睛,不然明天早上姑媽會看出來的。”
    聞言,陳月皎哭聲一頓,小小抽噎了幾下。
    “姐,今天晚上你出的錢……”
    “不用還了。你幫我保守一個秘密,我也幫你保守一個。這很公平。”
    陳月皎顯然記不起來,眼睛紅通通地看著她:“什麽秘密?”
    “我和謝之嶼打聽事的那個。”
    “哦哦。”
    這兩個秘密壓根不在對等的量級上。陳月皎想了一下,還是說:“他說明天請你看戲,你……要去嗎?”
    不知道對方葫蘆裏賣什麽藥。
    總之她沒有選擇的餘地。
    溫凝沒怎麽猶豫:“去吧。”
    陳月皎聞言默默抿唇,雖然害怕,她還是用力握住了溫凝的手:“你去的話我陪你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