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直覺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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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一早,從椰林山莊出發。
    澳島潮熱,曼穀更是。
    何氿看一眼謝之嶼身上整肅的黑襯衣就覺得渾身冒汗:“兄弟,你也太虛了吧。”
    謝之嶼靠在汽車後座,敞了敞領口:“見客戶總不能那麽隨便。”
    “也不一定見的上。”何氿說,“有時候送貨到地方就行,除非客戶有特別要求。這種生意兩邊其實都不是很想見麵。ta要的是貨,我們要的是人脈。”
    微頓,他補充:“當然還有錢。”
    “又不是大批量出貨。”謝之嶼輕輕嘲諷,“能賺多少?”
    “分給整個家族當然僧多肉少,還不夠他們打牙祭的。這些都落咱們自己口袋,不分成,多多益善啦!”何氿說著讓前麵阿武把空調風口打到最大,繼續道,“我接手之前也不知道私底下還有這種生意,從前都是二哥管的。”
    謝之嶼知道何氿說的二哥。
    報紙上講他被仇人綁架撕票,也有說救回來了,隻是成了殘廢,後來又英年早逝。
    那時他剛進何家,隻聽過一些相關的小道消息。總歸不是善終。
    也是,做這種生意折陽壽,能善終才怪。
    “你做這麽多年都沒出過事?”他突然問。
    何氿一怔,隨即道:“風險肯定是有,但大家都不想鬧到明麵上,有些事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就過去了。再說背後不是還有我老豆?”
    “行。”謝之嶼雙手環在胸前閉目養神,“我背後有你,你背後有何先生。總之是穩賺不賠。”
    “所以這次放輕鬆,走個過場而已。”
    何氿滿臉輕鬆。
    或許是從小沒過過太順暢的日子,事情明明進展那麽順利,謝之嶼眼皮卻開始跳。
    打遊戲一般都會從新手任務開始教學,第一次帶他做這種生意也從最簡單的開始,這麽想邏輯很通,找不出破綻。
    可是老天什麽時候給他下放過循序漸進的任務?哪個不是一開始就是地獄級的?
    他想起剛開始在賭場嶄露頭角,陸坤就視他為敵。幾次三番生命受威脅,都是他自己警醒,連半夜睡覺都恨不得睜一隻眼。
    還有接手場子不到半年,碰到賭瘋了的客人。客人在場地見人就潑硫酸。這件事鬧很大,大到一路追責,他從椰林山莊出來那天差點丟了半條命。
    老天何曾對他好過?
    謝之嶼點了一根煙,煙霧慢慢模糊他的眉眼。
    “貨已經過去了嗎?”他問。
    何氿轉過臉來:“說到這個,老頭很早就安排好貨物出發了。這件事我也是昨天才知道。應該會和我們差不多時間抵達。”
    大概真是這次靜音室後遺症。
    謝之嶼腦子很亂。
    尼古丁對他短暫失效了,他找不到那根混亂的線頭。
    憑直覺,謝之嶼問:“貨在你手裏養著,被何先生送走你都不知道?”
    何氿忽然煩躁,捏了捏眉心:“你倒是想想,底下人是更聽我還是更聽老頭。”
    謝之嶼輕輕一哂:“那邊不會出問題?”
    “不會。之前每次我親自安排都沒出過事,別說老頭自己出馬了。我說你就是太謹慎,這裏邊每一環節都重複過好多次,底下人隻要腦子警醒一點,不會有問題的。”
    如謝之嶼所料,貨隻能走公海。
    曼穀幾個大港口手續繁雜,一般不會往那。隻有從公海抵達附近的小港口,或者直接不過港口,在公海上完成交易再轉內河,這樣才是最安全的。
    貨物差不多與他們同時到達,意味著他們去了之後第一件事就是接應。
    接到貨物,這件事就已經完成了一大半。
    他閉著眼睛反複盤算每一個環節。
    太順了……
    還是說這樁生意本就沒有想的那麽艱難?
    也就是因為沒那麽難,缺的隻是膽子,所以像何氿這樣莽撞的人也做得成?
    這兩天大腦不斷產生幻覺。
    謝之嶼用力抵了下眉心,告訴自己,或許這些不適的感覺隻是其中的某種副作用。
    他已經提前踩中每一步,不會出事的。
    ……
    幾個小時後,飛機抵達曼穀。
    何氿像上次那樣收繳了所有通訊設備。除了何氿,所有人、包括底下保鏢身上都隻有一台100米內可聯係的對講機。
    上次見陸坤是突發奇想這麽幹,這次真正碰上生意,何氿不會那麽不小心。
    他用唯一的一台手機聯係到司機。
    司機徑直將他們送到市外距離入海口不遠的一處輪渡碼頭。
    這裏灘淺,隻停泊內河船隻。
    風從水麵上吹來,帶著難聞的水腥味。謝之嶼雙手撐在圍欄上:“就這裏?”
    這個點周圍人不多,稀稀落落幾個。
    不遠處的水麵上陸陸續續有輪船進出渡口,有一輛鳴著汽笛的船正緩緩從水麵滑來。
    何氿又打了一通電話,電話說完,才對他點點頭:“馬上到。”
    謝之嶼扯了下唇角:“虧你們找得到這樣的地方。”
    以輪渡做掩飾,和他想的一模一樣。
    包括這一處碼頭,也是他在腦海中反複揣摩後選定的。如果他是何先生,如果他是何氿,那麽他就選這裏。
    事實證明他沒錯。
    謝之嶼望向周圍。
    馬上要進入雨季,天陰著,烏雲積壓。潮熱的空氣讓人覺得每一次呼吸都悶在胸腔。
    他本能厭惡這樣的氣候。
    袖口一道一道挽至小臂,餘光瞥向身後。保鏢正在張羅換另一輛麵包車,何氿時不時望一眼水麵,順便和手機裏的人說上幾句,所有人都在忙碌。
    這麽清閑的他宛若另類。
    不動聲色的麵具底下,謝之嶼心髒跳得極快。如果不出意外,他的人就在附近。
    可是離交易時間越近,他越是覺得不安。
    第六感是種玄妙的東西。
    人從動物進化而來,或多或少保留了趨利避害的本性。
    再次抬眼望向四周,隨著遠處輪船越駛越近,何氿抬頭張望的次數也越頻繁。空氣裏的水氣和風從河麵帶來的濕氣融到一起,幾乎要凝出水珠。
    鳴笛聲劃破長空。
    謝之嶼心口忽得一震。
    他在這一刻忽然相信自己的直覺。
    不對,一定有什麽不對。
    沒有任何聯絡手段在身上,煩亂的心跳幾乎堵住嗓子眼,他一遍遍向周圍望去,寄希望於藏在暗處的人能懂他的指示。
    察覺到衣角被人扯了一下,謝之嶼恍然回神。
    那裏不知道什麽時候站了個抱著滿懷鮮花的小女孩,她用明澈的眼睛期待地看著他:“先生,要買花嗎?”
    她講的是當地話。
    謝之嶼怔了片刻,佯裝沒有聽懂搖搖頭。
    那頭何氿注意到,走過來:“這小孩問你買不買花。”
    或許是與手機那頭談妥,何氿心情不錯,這麽點空暇的閑餘他還起了開玩笑的心思。
    “這次來就當你觀光,要不我給你買一支?”
    謝之嶼垂眸看了那束花許久,裏麵有一隻鳳仙。
    夏秋季的花卻盛放在春末。
    他搖頭,拒絕得不容置喙:“不了,我對這種花過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