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舟鎮，譚府。
    今天是水舟鎮首富譚康譚老爺的四十三歲壽誕。
    水舟鎮周邊有頭有臉的人都接到一份請柬，齊齊備上一份價格不菲的禮物來為譚老爺賀壽。
    如果你要問，為什麽這譚老爺隻是四十三歲的壽誕，就弄出這麽大的排場。
    水舟鎮的百姓會告訴你，這樣的場麵，每年譚府都會搞上那麽一次。
    其目的嘛，自然就是為了各方勢力送來的那些“薄禮”。
    如果有人膽敢再問，收到請帖能不能不去。
    水舟鎮的人便會噤若寒蟬，同時用滿是同情的眼神看著你。
    如果你是大方的問詢，不介意拿出一兩個銀洋作為賞錢。
    那麽水舟鎮的百姓會東張西望，小心翼翼地告訴你。
    上一個接了譚老爺請帖，沒有帶著“薄禮”去給譚老爺賀壽的那家人，第二天晚上就被水舟鎮外的土匪給攻進了家裏。
    那可是水舟鎮近年來最可怕的慘案。
    男女老少，上上下下幾十口人，愣是一個活口都沒有留下。
    然後呢？
    哪裏還有什麽然後！
    譚老爺可是日本人任命的水舟鎮維持會會長，人家一句“會向皇軍申請派兵剿匪。”
    事情就這麽不了了之的沒了消息。
    土匪凶殘，能凶殘得過鬼子兵？
    誰敢為了那死絕戶的一家子，再把凶殘的鬼子兵給引到水舟鎮來。
    人家日本兵過來剿匪，可就不是單單禍害一家人就了事了。
    正所謂胳膊擰不過大腿。
    這亂糟糟的豺狼世道，能舍點錢免了一家老小的血光之災，倒也算得上不虧了。
    所以啊！
    盡管大家夥都在心裏罵著譚老爺豺狼成精，恨不得譚老爺立刻暴斃。
    可每年接到譚府那紅彤彤的請帖，大家還是得笑嘻嘻地備著禮物，過來恭賀譚老爺長命百歲，壽比南山。
    古色古香的廳堂裏，一身喜慶顏色服裝的譚康端坐主位，看著這水舟鎮方圓數十裏的富商名流都一一過來給自己鞠躬賀壽，恭恭敬敬奉上賀禮，譚康心裏別提有多高興了。
    心裏不由又為自己之前的果斷感到沾沾自喜。
    自從日本人來了後，他譚康毫不猶豫就緊緊抱住了日本人的大腿。
    不僅給駐軍的日軍軍官送上十幾根黃澄澄的大黃魚作為禮物，還利用自己手裏頭的貨棧為日軍籌集物資。
    果然沒過多久，譚康就被日本人任命為水舟鎮的維持會會長。
    為了維持自己在日本人心中的地位，譚康利用日本人的威懾力，秘密招安了水舟鎮附近的幾股悍匪。
    將他們編成了一支特殊的行動隊，專門為他譚康背地裏清除異己，搜刮錢財，打劫過往商販。
    水舟鎮方圓數十裏，除了日本人，其他但凡敢忤逆他譚康的，行動隊當天晚上就會出手，展開血腥報複。
    所以盡管他每年都要過一次生日，都會收一些別人恭送的“薄禮”，可水舟鎮方圓數十裏，誰都不敢有絲毫怠慢。
    “老爺，老爺……”
    就在譚康再次接受一名商賈上前拜壽，送上賀儀時，一道身影匆匆從外麵跑進了堂內，直接就來到了譚康身邊。
    站在譚康身邊的護衛頭子何彪正要上前阻攔，卻發現靠近的正是譚老爺的第一號親信，譚家的大管家譚茂。
    何彪趕忙後退一步，把最靠近譚康的位置讓給了譚茂。
    見來人是譚茂，譚康臉上不悅的神色這才稍稍收斂。
    能替他將譚家打理得井井有條的譚茂，自然不是什麽冒失之輩。
    如今匆忙打斷自己的大喜事，顯然是有什麽非常要緊的事情。
    果然，譚康看見快速靠近的譚茂臉上帶著少有的惶急之色。
    “發生什麽事了？”
    譚康低沉的聲音響起，
    隻見譚茂的來到譚康身邊，彎腰低頭在譚康耳邊輕聲低語了幾句。
    “什麽？”
    一陣怒喝驟然響起，隨之而來的便是一陣叮鈴哐啷的茶杯摔碎聲。
    有賓客見狀，自認和譚康關係親密，連忙上前詢問道。
    “譚老爺，發生什麽事了？
    誰敢惹您發那麽大的脾……”
    “給我滾！
    全部給我滾……”
    那人話還沒說完，譚康便是一陣暴跳如雷，怒瞪著雙眼，朝著滿堂賓客大聲咆哮。
    眾人見狀，都是一副戰戰兢兢地模樣，找地方放下自己的賀儀，輕手輕腳地離開了譚府。
    見外人已經全部離開，譚茂這才開口問道。
    “老爺，我們現在怎麽辦？”
    “查，給我一查到底。
    我倒要看看，究竟是誰敢在我譚康的管轄範圍內如此膽大妄為。”
    同樣作為譚康的心腹之一，譚家的護衛頭子，何彪這時候才向譚茂問起了緣由。
    “你是說，黑豹被人給殺了？
    水舟鎮誰這麽大膽？”
    說著，何彪看向譚康，有些疑惑地開口說道。
    “老爺，會不會是國府或者八路路過的隊伍幹的？
    畢竟黑豹在水舟鎮也是凶名赫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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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麾下人馬更是不少，一般勢力未必有膽子過來惹事。”
    譚康聞言頓了頓，隨即又搖了搖頭。
    “我昨天讓馬五帶隊去了鄰省找葛老四拿黑貨。
    豹子手底下就剩下幾十號人。”
    說著譚康狠狠地拍了一下座下的紫檀木雕花椅子，帶著幾分氣惱的語氣埋怨道。
    “這個黑豹就是太囂張，太大意。
    早就讓他平日裏要小心一些。
    動刀動槍的事情交給手底下的嘍囉去辦就好。
    偏偏他就改不掉那喜歡親自攔道打劫的怪癖好……”
    聽譚康那不住地歎息埋怨，何彪和譚茂對視一眼，彼此都十分默契地沒有開口。
    他們都心知，那黑豹哪裏是有什麽親自打劫的癖好。
    純粹就是這色痞喜歡外麵攔路挑選過路的女人。
    但凡被他看上眼的，一律被綁回寨子裏成了玩物。
    水舟鎮的綺夢樓，可沒少從黑豹手裏買一些被他玩膩的女人。
    何彪和譚茂兩人作為譚康的親信心腹，同樣接受過黑豹贈送的尤物。
    現在黑豹身死，還連帶折損了那麽多人手。
    這可是壞了譚康控製水舟鎮的局麵，何彪和譚茂自然不想遭到譚康遷怒。
    “何彪，你立刻調派人手，把黑豹散落在外麵的嘍囉召回來。
    然後把動手的人給我找出來。”
    “好的老爺，我這就去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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