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番外1:朝生暮死,蜉蝣天地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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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抓到了會被打死的!
    那一刻,恐懼如潮水般湧來,蜉蝣幾乎能聽到自己心跳的聲音。
    他閉上眼睛,等待著即將到來的懲罰,心中充滿了對家人的愧疚。
    不行!弟弟還等著救命呢!叔叔眼看就要回來了,不能讓他見不到兒子呀!
    如果……如果我是那個小少爺就好了。
    我隻想要一點米。
    為什麽他生來什麽都有,而我們連想活下去這麽簡單的願望,都要拚命才行?
    或許是別的什麽,又或許隻是太害怕了。耳朵裏是狗叫和家丁的聲音,眼前是大片快發黴的糧食,聞到的是香噴噴的小麥香味,不是屯屯糊,也不是空蕩蕩的米缸——
    他都知道的。
    嬸嬸的手上不是河流,是皮膚開裂的皺紋。
    那些青黑色的印記,都是生活的粉飾。
    這都是因為有他,這個多出來的一張嘴。
    因為他,多餘的他。
    本來是不需要的。
    可惜大恩大德,隻能來世再報了。
    蜉蝣隻覺得自己身體裏好像有什麽東西被打破了。
    家丁們一把推開了糧倉的門。
    眼前一片血色,就在他閉目等死的時候,家丁們驚詫又惶恐的聲音響起:“少爺?”
    烏泱泱跪下了一大片人。
    小蜉蝣懵了。
    我是……少爺?
    我不是他呀!
    我是阿大阿妹的哥哥,香姨的乖乖,二黑的朋友!
    “少爺,您怎麽在這兒?”管家模樣的人小心翼翼地問道。
    蜉蝣才發現,自己的視野好像變高了。他低頭一看,自己的手也不再是粗糙的模樣,而是白皙滑嫩,像女孩子。
    我……成了他?
    那誰來做我呢?
    我不要當他!
    沒人能懂此時蜉蝣心中的惶恐。
    但是蜉蝣不傻,關鍵時刻更是爆發出了前所未有的智慧,仿照著那個少爺欠揍的模樣昂起頭:“怎麽,本少爺做事,還需要和你們商量?”
    他用力扇了管家一巴掌。
    “是,是。”管家沒有絲毫不滿,理所當然地道,“您隨意,是老奴多嘴,該罰!”
    蜉蝣冷哼:“還不退下?”
    等人走了,他才攥著手心裏那一小袋被汗浸濕的米鬆了口氣。他很順利地溜出了門,大搖大擺地把那袋米丟到了阿妹他們麵前。
    “喂,大少爺,你幹啥?”這是二黑。
    “又想笑話俺家?”這是阿妹,“誰要你來!你快走,我大哥呢?”
    “你……”
    正在哭的阿妹愣住了,她不敢置信地看了又看:“是米!是米!”
    她的眼裏蓄滿了淚水。
    “喂,這可是小爺我好不容易瞞著我爸偷出來的,你們可別浪費了。”蜉蝣不想被妹妹發現自己變了模樣,下意識偽裝成大少爺的口氣說。
    然而一向愛和少爺頂嘴的阿妹卻沒有反駁,經常和他吐槽少爺的二黑也低下了頭。
    阿妹跪下來磕了好幾個響頭:“謝謝,謝謝您。”
    這可給蜉蝣嚇壞了,他根本不知道說什麽好,隻能昂著頭轉身離開。
    阿大活了下來。
    但是那一夜,王家走丟了一個孩子。
    一向節省著用的燭火亮了一夜,夾雜著呼喚和哭泣的聲音。
    直到子時都過了,人聲寂靜,詭異夜行,巡邏隊都不敢出門,王家嬸嬸趙百香才找到蜉蝣。
    “你這孩子,跑哪兒去了?”
    “這手咋恁白?”
    那是蜉蝣第一次挨打,也是最後一次。
    最後,哭紅了眼的趙百香把小小的他抱在懷裏,哽咽著道:“回來就好,回來就好啊。”
    “都平平安安的就好……”
    小孩子總是記吃不記打的,一個雞蛋就把他哄好了。
    隻是好像有什麽變化發生了。
    每天半夜,蜉蝣都會驚醒。如果他不再三告知自己是自己,第二天就會變成別人——天知道嬸嬸一覺睡醒看到自家床上躺著拐杖錢那個老頭有多驚悚!睡了一覺,天都塌了。趙百香很長時間都以為服兵役的男人們回來了,一會兒覺得對不起丈夫,一會兒又覺得對不起對街的錢婆婆。
    幸好那天,蜉蝣留下了信再藏起來,等到半夜就乖乖摸回去。就連在弟弟妹妹麵前,他也再三否認昨天出了遠門,否則還得挨一頓打!
    蜉蝣發現了新玩具。
    很簡單,變成王家姐姐可以把每天騷擾她的瓷器張暴揍一頓,打得張瘸腿懷疑人生,搞不懂溫溫柔柔、險些被欺負也不敢說的小媳婦怎麽不偷著哭了,而且還打不過,此後見了她都繞道走;變成老婆婆,可以混進和尚們的隊伍裏蹭一碗稠一點的粥——不是屯屯糊那種噎嗓子的東西;變成二黑,可以假裝孝順地給趙百香和二黑她媽家把水缸都挑滿,讓真正的懶蛋二黑第一天回家受寵若驚,第二天被罵的找不著北。
    就是非要等半夜變回來實在麻煩——趙百香總覺得蜉蝣留在家裏的時間少了。
    “嗨,別擔心,男孩子嘛,七八歲正是皮猴子的時候,狗都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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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百香沒有太放在心上。她忙著采花呢。
    錢婆婆經過時還打趣道:“哎呀,香兒啊,你這院子裏都快成花海了,是不是怕咱家誌遠回來找不到家門啊?”
    誌遠是蜉蝣叔叔的名。以蜉蝣有限的記憶,這家夥文縐縐的,合該是個讀書人,不知道咋也上了戰場。
    趙百香臉頰微紅,竟像新媳婦一樣低頭整理著衣裳:“錢嬸,您就別打趣我了,我這不是想讓家裏看著更喜慶些嘛。”
    她很快不摸衣角了,有些羞愧地把自己又黑又青、滿是裂痕的手藏在了背後。
    王姐姐溫柔地一把拉過她的手,加入了她們的對話:“婆婆,要說您也該打扮打扮家裏呢,男人們快回來了——就這幾天了!”
    “回來好,回來好啊。”錢婆婆臉上也洋溢著笑容。“打了二十四年了。老頭子走的時候,婆婆我還能扛得動兩擔水呢,他該不認識我了吧?”
    老人家有些感慨:“一轉眼,已經克明二十七年了啊——”
    蜉蝣不知道女人們都在聊什麽,克明年間,持續足足二十四年的戰爭又意味著什麽。小孩子們還在鎮子口所謂的“防禦工事”那裏唱著歌:
    “克敵前行,
    明知路難——”
    “戰鼓聲聲,
    心痛如穿。”
    至於為啥路難,為啥心痛,蜉蝣不知道,二黑也不知道。也許是路太遠了沒吃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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