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番外1:朝生暮死,蜉蝣天地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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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有蜉蝣知道,根本就沒有三年五年。
斷魂亭的信說得清楚,前線勝了,武帝脫困了,這場戰鬥的死亡率不過一成。
可惜醉花鎮的男人們幾乎全在這一成裏。
看著好小的概率,卻是醉花鎮的全部了。
但是……
人活著,總要有一些希望吧。
這樣就很好了,很好了。
小小的蜉蝣坐在遠處的河邊,呆呆地看著河裏的雲遊泳。
這裏離鎮子太遠,香姨平時是不讓他去的。但是他不可能呆在近處,畢竟現在他還頂著那個死掉的男人的外貌——難道要人看到斷魂亭的殺手在河邊發呆嗎?
不知不覺中,一根不起眼的狗尾巴草睜開了眼睛。
越來越多、密密麻麻的眼睛在背後盯著他。
蜉蝣仍是神情恍惚。
狗尾巴草們慢慢地抽出根,連帶著周圍的土往下陷。
蜉蝣周圍三尺的地麵下降了些許。
他還在遊離天外,渾然不覺危險已然臨近。
一家三十八口男子,隻剩下我和弟弟兩個。
這是什麽意思?
什麽意思?
巨大的迷茫中,他發現,水麵好像升高了一點。
雲……好像快看不見了,變成了白光。
等蜉蝣反應過來時,周圍的土已經變成了一個小坑,密密麻麻的狗尾巴草像是包小籠包一樣把他罩在了其中!
四周密密麻麻,全是眼睛!
“我我我——”被上百隻眼睛觀察著,蜉蝣一時失聲。
詭異!
完了,此後就是一口人了。
蜉蝣嚐試觸摸、掙紮、擊打,然而平時輕易能折斷的狗尾草卻變得格外堅韌,很難破開。盡管小心翼翼躲避著,他還是不小心戳中了其中一隻的眼睛——
一聲尖叫。
他的眼前一片眩暈!
就在這時,一把長刀從天而降。
綠色眼睛草被連根劈開,齊齊發出了非人的慘叫。隨著一聲轟鳴,翠綠的牢籠仿佛承受不住這股力量,表麵開始龜裂,轟然倒塌,變回了一堆被斬斷的狗尾巴草。
“喲,這不一二四嗎,好久不見,怎麽這麽弱了?”
黑衣男子取笑道:“你的警惕心呢?連區區白級詭異都察覺不出來?”
“什麽……一二四?”
蜉蝣從眩暈中回過神,下意識地問。
“你不是一二四!”黑衣男子麵色一變,下一秒,長刀已經架到了他的脖子上:“不對,麵容、體型、細節明明都對得上——難怪魚符報警,路上遭遇的居然是能奪舍的陽詭?”
“什麽陽詭,在哪裏?”到底是個孩子,蜉蝣發出一聲尖叫。
“別裝了,你是什麽東西,從他的身上下來!”
“我、我——”
切切實實感受到生命的威脅,蜉蝣嚇得發抖,才明白所謂陽詭正是自己。
他慌忙解釋:“我不是詭異,是醉花鎮的平民……”
“平民可不會這麽高深的易容術!”那男子掏出來一個什麽東西,上麵刷地一下冒出了綠色,“居然真不是詭異?”
但他的刀並沒有放下。
男子的力道比西街的屠夫還大,一把扯過了他的臉,像是趙百香洗衣服那樣來回揉搓:“不是人皮?你用了詭物?”
“沒……沒有,冤枉……”
幾度無妄之災,小蜉蝣有些受不住了。
他本來就看到了斷魂亭的戰報。
死了半個鎮子的人。
半個鎮子的人啊,所有認識的人。
當真是他無法承受的重量。可是跟誰說呢?能跟誰說呢?
他無法傾訴的委屈隻有對陌生人時才敢說。
小蜉蝣一咬牙,把自己每天半夜都要驚醒,維持自己容貌、不小心變化成他人就會保留一個特征的事傾盤而出。
內心隱隱的預感讓他隱瞞了一部分事實,隻說帶信的那位一二四交完信後就累死在馬身旁,被他埋了——第二天,他就變成了一二四的模樣。
信交給了誰沒有說。他偽造了信也沒說。
……也許他從小就會騙人。
黑衣男子沉默了很久,舉起了刀。
蜉蝣以為被識破了,閉上了眼。
刀落下,黑衣男子的衣角飄飄落地。男子把那塊黑色的布係到了胳膊上,又是沉默了一會兒。
這期間,蜉蝣隻閉了眼等死,還以為到了地府,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多年後他回憶這一幕時才懂是默哀——也許哪天瘋狗死時,他也會勉強係個黑帶子吧?
等他再次睜眼時,男子手裏拿著一塊通體烏黑,表麵刻有繁複的道道的石頭。
“把手放上去。”他命令道。
蜉蝣深吸一口氣,下意識按照他的指示,緩緩將手掌貼在測試石上。頓時,一股溫暖而強大的力量從測試石中湧出,湧入他的身體,仿佛有無數的信息在他腦海中翻湧。
“這是……什麽?”
他的話還沒問完,小石頭就發生了變化。起初,隻是微微泛起一絲光芒,凝成了數字“七”,隨後,那光芒越來越亮,顏色也由單一的白色逐漸變得複雜起來。白、綠、藍、紫、橙,黑衣男子的眼睛也瞪得越來越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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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紅色的光芒亮起,半條河流被映照得如同血河。
黑衣男子像是燙手一般,立刻把石頭收進了一個黑袋子裏。奇怪的是,那光真的被遮住了。
“紅……紅色!”蜉蝣驚呼出聲,他從男人的震撼目光中有了一個猜測。
那是傳說中一步登天的存在,不僅僅代表著天賦的極致,更預示著一種對醉花鎮的孩子從未設想過的可能。
黑衣男子比他更為震驚:“你才七歲?”
蜉蝣應了:“嗯。”
“七歲,紅色天賦……”黑衣男子喃喃,終於相信了他的身份。他的眼神中充滿了複雜的情緒,有欣慰、有期待,也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擔憂,“可惜是[鬥命]係……”
蜉蝣也愣住了,他隻敢夢裏想想,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如此驚人的天賦——他要為誌遠叔報仇,要報答香姨,要養大阿大阿妹,一頓飯吃三碗——兩碗也行!
“這是[何以識],”男子臉色稍霽,指了指手裏的石頭,耐心向他解釋道。“天賦是人麵對詭異最有力的武器,但天賦隻有覺醒的一瞬能看到等級,很容易被錯過甚至埋沒。”
“天下人才,何以識之?古代七十二位伯樂深感擔憂,自投銅爐,鑄成此石——這是其中削下來的一小塊。”
蜉蝣嘴因為震驚張得很大。
一個男孩的神情出現在堅毅的戰士臉上,還是太過離奇。
黑衣男子從未見過搭檔這樣的神情,忍不住伸出手。
就在要觸摸到的時候,他頓住了。
良久,他又把手放下了。
“你的天賦叫什麽?”他問,“就是你覺醒的一瞬間,心裏浮起的幾個字,你賜予他的名字。”
我……賜予的名字?
蜉蝣心裏不知道為何一陣觸動,下意識地念出兩個字:“[合影]。”
我是我自己,不是別人,我隻是鎮子外的小河,偷來一個個映照在水中的倒影。
我把它們拚接在一起,借著你的信任你的思念,握住這把由你親自遞給我的刀。
在你恍神的時候。
捅向你的心髒。
臨水相照,人與影合,此為[合影]。
——蜉蝣。
……
“雨墜風逝,形影相離。若影在水,其形長滅。”黑衣男子念了一通他聽不懂的話,讚道,“好名字。”
“七歲的紅色,你可知這意味著什麽?”他定了定神,問。
蜉蝣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他想答大房子、大車、很多過年才能吃的東西,看著男子手臂上的黑布,卻感覺男子想聽到的不是這些。
“紅色天賦,是天地間最為罕見的天賦之一。”男子嚴肅道,“它不僅僅代表著你在麵對詭異、生存上有更大的可能,更意味著你或許能夠掌握一些連我們都無法想象的力量。”
“但同時,這份天賦也伴隨著巨大的責任與風險,得知的人不是利用,就是毀屍滅跡。”
毀屍滅跡!
蜉蝣的心裏剛有的一點喜悅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陣恐懼。
“你應該猜到了,我們來自斷魂亭。斷魂亭不是個安生的地方,但也不糟,畢竟是四絕之首——若你願意,我可邀你加入斷魂亭,成為我們的一員。”黑衣男子誠懇地邀請道。
蜉蝣沒有回答,先問了一個問題:“如果我說不,你們會毀屍滅跡嗎?”
男人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不會。”
蜉蝣剛要高興,男人又開口了:“不過……你確定?剛剛的紅光可至少能讓十裏的人看到——”
“我當然願意。”紅級天賦有多稀少,蜉蝣是知道的。想到可能引來的後果,他打了個寒顫,看了一眼醉花鎮,猶豫道,“但是我的家人……”
“斷魂亭會留下印記,看到的人不會再牽連他人。如果你是擔心詭異,亭內也會有專門的人手保護。”
“我怕他們想我……”
“會有信解釋,讓家屬去指定地點與你匯合。”
蜉蝣小小的腦袋轉了轉,覺得實在是沒有什麽缺點了:“斷魂亭能每頓兩碗飯嗎?”
“你這樣的天賦,兩碗肉都行。”
“哇!”蜉蝣很滿意地驚歎一聲。
過了一會兒,他又問:“你為什麽不叫我的名字?”
黑衣男子:“斷魂亭不需要名字,如果你非要問,我是一二三。”
“那我是一二五了?”
一二三說:“不。紅級有別的代號,你可以想個動物的名字。”
“啊,哦。”
千人千麵,千麵蜉蝣。鬥命係天賦的戰鬥極致,他的名字注定要在斷魂亭的曆史上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
隻是這一大一小誰也沒有想到,用不了兩天,多災多難的小小醉花鎮居然又出了一個[鬥詭]係的紅級。這個人把同類當詭異來殺,把詭異當祖宗供奉著,因為無惡不作,名字響徹了十三州。
機緣巧合之下,本該交給趙百香的信……
落到了這個叫瓷器張的人手裏。
……
……至於和瘋狗的相識,那就是另外一個故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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