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9章 引子:陳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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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孕育出殘暴[生敲]的暴水,仍澎湃著激情與寬闊。
    入南海處一片坦然,在怪石間,紮著一束墨綠的海藻。
    潮起,海藻被拍在尖石上呼氣;潮落,海藻借著坑凹裏的積水發揚。小小的一株植物,寫盡了生命的堅韌與倔強。
    [滿網村]。
    陳鐵二用了八十一拳,生生打死了收魚官。
    沉默。
    連老油條村長,連勇猛的陳二叔,也是沉默。
    直到一個人站出來。
    從沉默裏站出來的少女毫不起眼,無論從哪個方麵都是。
    身形不高不低,臉色黃中帶黑。
    這個叫“黑丫頭”的少女,一直是跟在陳小魚身後的小跟班。
    少女的臉上同樣有著打魚人的曬痕:“這麽一杆爛秤,四十五斤取二,交不齊賦稅。”
    “交不齊賦稅,是賣身為奴。”
    “比為奴好些的,是去投喂胡人。”
    “縣令家的奴仆,咱們是見過的。”
    “走慢一步,就要被人打殺。”
    “至於投喂胡人……這麽多年來,參軍的那些人,有回來的嗎?”
    沉默裏,黑丫頭緩緩道:“交不齊賦稅,唯有一死。”
    陳鐵二頹廢地蹲坐在地上。
    現在,就算沒有賦稅。
    打殺了朝廷官員,他已經沒有退路了!
    不,不止是他。整個[滿網村],都沒有退路了!
    就在漢子眼眶通紅的時候。
    聽到這個不起眼的小妹子開口。
    “這杆秤和咱們有什麽關係呢?沒有關係。”
    “鐵二哥正在洗衣,不想從河裏跳出來一條四十五斤重的大魚。二哥後退幾步,大魚上了岸回不去,曬死了。”
    這一句歪曲事實,直接抹去了冬捕違法的隱患。
    當下,幾個膽大的嬸子先後開口:“是的,我那天還看到鐵二洗衣呢!”
    “他家小魚跑了,他隻能自己洗。”
    “手忙腳亂,一件衣用了三個皂角!”
    有理有據,一錘定音!
    少女見細節都被補充了,才繼續道:“大家都看得清清切切的。”
    “大魚曬死了,大家都不敢來搬。為什麽?因為冬捕令在那裏呢。”
    “我們都是大離的順民。”
    “陛下的孝子賢孫。”
    “我們是不敢違反法律的!”
    村民們不自覺點頭!
    哪怕是陳大叔、陳二叔,也是如此!
    “可是,”少女想了想,接著道,“收魚官大人路過。”
    “雖然冬季不收魚,大人卻見獵心喜,想把魚搬回去,給縣令老爺補補身子。”
    “老爺家的豬最近下崽了,正是需要喝魚湯的時候。”
    “他拿手來搬,大家都看到了,是也不是?”
    村民們點頭如搗蒜!
    少女:“不想收魚官大人常年貪花好色,和縣令的豬勾勾搭搭。”
    “內裏虛空,連小黃魚都不如。”
    “大魚一個撲騰,大人摔倒在地,竟撞地上摔死了。”
    “大夥兒一不敢靠近,二不知竟有人撞地上也會死,也無力阻止——難道看有人摔一跤摔死了,從此之後禁止所有人走路?荒謬呀。”
    瘦小少女冷靜至極,說得理所當然,好像真有這麽一件事!
    所有危險,在她的話裏,成了巧合。
    驚慌失措的陳鐵二,鬆了口氣!
    連本來準備打鬥的護衛們,都停了手!
    可就在這時,少女的話又讓他們把氣提了起來!
    “可是——”
    矮小的少女有些顫抖,但說話條理清晰:“縣令大人會這麽想嗎?”
    “不會呀。”
    “是,咱們無辜。”
    “但咱們讓大人丟了麵子。”
    “大人的麵子丟不得。”
    “他還是要生氣。但他生氣的,不是因為死了一條狗。”
    “而是因為狗死得這麽狼狽,卻被咱們看見了。”
    “即使是鐵二哥按原事情說,把事情都攬到自己身上。”
    “也不夠。”
    她這話一出,有些動了心思、想推出陳鐵二自保的人,也發抖了!
    ——不夠,自保不夠!
    ——這不是幾天前,麵對“詭異”的時候了。
    詭異殺人還有規則限製,縣令殺人,不需要理由!
    少女:“所有看見的人都要連罪,自此夫妻為人奴,子為人仆。老母無人養,老父修台苦。”
    “至於咱們……”
    她的目光掃過眾漁民,掃過護衛,掃過陳鐵二:“哪還有命在?”
    等眾人噤若寒蟬,主心骨似的看她。
    這個一向不起眼的少女,終於放出了野心的光輝!
    “這些年有多苦,咱們都看在眼裏。”
    “流年不利,縣令手下也不能吃飽。”
    “鐵器緊製,他們的武器未必比我們……”
    少女有些吃力地,搬起一旁的魚叉。
    她力氣小,強行掂了掂,卻還是用柄端一觸護衛手中長棍:“看呀,他們的武器未必比我們要精良。”
    “無所不能的縣令老爺,不過和我們半斤八兩。”
    “他們怕死,我們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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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為我們已經沒有退路了。”
    村民們沉默。
    意識到什麽的娘子們,已經開始哭了。
    少女就在這時候緩慢道:“人也怕死,世道也末,占領此地也不難。”
    “民不聊生,積怨也重,一呼百應也無不可。”
    “左右是死,何不——”
    少女在關鍵時刻停住了。
    可陳二叔心直口快,直接說出口:“反!”
    老村長看著眼前的黑丫,隻覺得陌生。
    他隻知道黑丫經常去學堂偷學。
    這這這,教書先生都教了些什麽啊!
    黑丫頭沒再說下去。
    她隻是看著浮動的村民們。
    動搖,討論。
    哭泣,怒罵。
    最後歸於平靜。
    走投無路,自己開路。
    少女的眼裏,野心一點一點燒起來。
    ——果然是這樣,果然是這樣。
    這天下是一個巨大的學堂。
    在看到乙等房客和小山賊,三言兩語就能挑撥村民拔刀相向的時候。
    黑丫就知道了。
    大家隻是由小孩長大,不代表智商提高了多少。
    私塾的先生教孩子,也是這麽逗著玩兒的。
    在沉默的時候,她不知道怎麽,邁出了第一步。
    顫抖著開口。
    越來越從容。
    天生的指揮者,黑丫。
    親身上陣,才發現。
    原來她的邏輯已經比大部分人要高。
    她以為,自己隻是認真偷學了幾次。
    實際上,大家都不會認真聽。
    一次次的嚐試成功,讓這個一直收斂光芒的少女動心了!
    在村民們終於下了那個艱難的決心時。
    黑丫已經說服了那些護衛。
    少女像是猜出來他們在想什麽,慢慢開口。
    “別害怕。”
    “死了,不過是最差的結局。”
    “但如果成了。你我——”
    “皆為王侯。”
    過了片刻後,有呼聲響起。
    是村民在重複。
    ——“王侯!”
    這個黑丫頭叫陳年。
    陳年舊事的,陳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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