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天爵卻沒心思聽這些，他滿腦子都是“嫣兒暈過去了”，當下就推開產房的門要往裏闖。
    “大人！”劉穩婆剛從裏麵出來，正好撞見他，連忙攔住，“夫人剛睡下，您這會兒進去怕是要吵著她。而且產房裏剛生完孩子，有規矩的     。”
    “規矩規矩！”徐天爵急道，“我夫人都暈過去了，我得去看看她！”他說著，繞過劉穩婆就往裏走，語氣裏帶著不容置疑的執拗，“我就看一眼，不碰她，不吵她。”
    劉穩婆知道他心疼夫人，也不好再攔，隻能歎了口氣道“那您輕著點，別著涼了。”
    徐天爵點點頭，快步走進內室。
    屋裏的炭盆還燒得旺，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血腥味和藥草香。張嫣躺在床上，臉色依舊蒼白，嘴唇也沒了血色，長長的睫毛垂著，像受驚的蝶翼，看著格外脆弱。她的手還鬆鬆地攥著，指節上還有剛才用力時留下的紅痕。
    徐天爵放輕腳步走過去，在床邊蹲下，小心翼翼地握住她的手。她的手很涼，徐天爵用自己的掌心把她的手裹住，輕輕搓著，想給她暖一暖。
    “嫣兒，辛苦你了。”他低下頭，聲音輕得像歎息，溫熱的氣息拂過她的手背，“我都知道，你受了好多罪。”
    他看著她蒼白的臉，想起剛才她在裏麵撕心裂肺的痛呼，心裏又酸又疼。他這輩子見過不少風浪，戰場上的爾虞我詐，官場上的明爭暗鬥，他都沒怕過，可剛才在產房外等著的時候，他卻怕得要命——他怕失去她，怕她出事，怕這滿院的歡喜最後落得一場空。
    “好在，你們都平安。”他用指腹輕輕拂過她的臉頰，動作溫柔得像對待易碎的珍寶，“兒子像你，女兒也像你，都好看得很。等你醒了，咱們一起看他們，好不好？”
    他就這麽蹲在床邊，握著她的手，絮絮叨叨地說著話，說剛才外麵眾人有多著急，說張國紀夫婦有多歡喜，說徐芷萱已經讓人去準備給孩子的長命鎖了     他的聲音不高，卻帶著前所未有的溫柔，把滿肚子的心疼和歡喜，都揉進了這一字一句裏。
    平兒端著一盆溫水進來，見他這模樣，也沒敢出聲，隻是輕手輕腳地放下盆，拿了幹淨的帕子，想替張嫣擦一擦臉。
    徐天爵連忙接過帕子，自己擰幹了，又用手背試了試溫度，才小心翼翼地替張嫣擦額頭、擦臉頰，動作輕得生怕弄疼了她。
    擦完臉，他又讓平兒把溫好的小米粥端來，盛了小半碗，用勺子攪了攪，輕聲道“等她醒了，就喂她喝點粥，少喝點，別撐著。”
    “是，大人。”平兒應著，看著徐天爵對張嫣這般體貼，心裏也替自家夫人高興。她家夫人是高嫁，以平民之身加入魏國公府，可卻從來沒有受到過委屈，大人更是對她一心一意，他們的感情就像花本子裏寫的一樣讓人羨慕。
    徐天爵守了一會兒，見張嫣的眉頭微微動了動，似乎要醒了，連忙放輕了動作。
    張嫣緩緩睜開眼，視線還有些模糊，看到床邊蹲著的人，愣了一下，才認出是徐天爵。她動了動手指，徐天爵連忙握住“醒了？感覺怎麽樣？頭暈不暈？”
    “不暈     。”張嫣的聲音還有些虛弱，她看著徐天爵，眼裏漾起笑意，“孩子呢？”
    “在外麵呢，丫鬟抱著呢，怕吵著你，沒抱進來。”徐天爵扶著她，想讓她靠得舒服些，又怕碰著她的痛處，動作格外小心，“你別急，等你緩過來了再看。先喝點粥？”
    張嫣點點頭。徐天爵端過粥碗，舀了一勺，吹涼了，才遞到她嘴邊。張嫣小口小口地喝著，溫熱的粥滑進胃裏，身上漸漸有了些力氣。
    “天爵，”她喝了幾口粥，輕聲道，“剛才     我好像聽見兩個哭聲？”
    “嗯，是兩個。”徐天爵笑著點頭，眼裏的溫柔都快溢出來了，“一個兒子，一個女兒，龍鳳胎。穩婆說了，都是大胖小子大胖姑娘，健康著呢。”
    張嫣的眼睛一下子亮了，嘴角彎起的弧度更大了“真的？”
    “真的。”徐天爵替她擦了擦嘴角，“你啊，真是我們徐家的大功臣。”
    張嫣靠在枕頭上，看著徐天爵溫柔的眉眼，心裏暖融融的。剛才生產時的劇痛仿佛還在身上，可此刻握著他的手，聽著他的話，又覺得一切都值了。
    “我累了     。”她打了個哈欠，眼皮又開始打架。
    “累了就睡會兒。”徐天爵替她掖好被子，輕聲道，“我在這兒陪著你，不走。”
    張嫣點點頭，安心地閉上了眼睛。這一次，她睡得很沉，夢裏都是孩子響亮的哭聲，和徐天爵溫柔的笑。
    產房外，張國紀夫婦正小心翼翼地看著兩個繈褓裏的孩子。小公子皺著眉頭，攥著小拳頭，睡得正香；小小姐則抿著小嘴，臉頰粉嘟嘟的，像個小團子。
    “你看這小子，眉眼多像天爵。”張母笑著道，“這姑娘，鼻子像嫣兒，真俊。”
    “都好，都好。”張國紀也笑得合不攏嘴。
    徐芷萱站在一旁，看著這一幕，也覺得心裏暖暖的，弟弟終於有後了，戰場上刀劍無眼，現在總算有了後代。
    院子裏的陽光透過紫藤蘿的縫隙灑下來，落在地上，斑斑駁駁的，暖融融的。下人們臉上也都帶著笑意，忙著給各位長輩端茶倒水，收拾東西，剛才的緊張和焦灼早已煙消雲散，隻剩下滿滿的歡喜。
    徐府的這一天，從一場突如其來的腹痛開始，經曆了焦灼的等待，驚險的雙生，最終落在了滿室的平安和歡喜裏。而那對剛降生的龍鳳胎，還不知道，他們的到來，給這個家帶來了多少溫暖和希望。徐天爵守在產房裏，看著熟睡的妻子，聽著外麵隱約傳來的孩子的哼唧聲，嘴角不自覺地彎了起來——往後的日子，有妻有子有女，便是這世間最圓滿的事了。
    其實有的時候人也很容易滿足，像徐天爵這樣的人，物質財富從不缺乏，有妻子有兒女，能一家人平平安安的生活在一起就是最幸福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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