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鼻的硝煙味混合著濃烈的血腥氣，在巨大的地下溶洞中彌漫不散，如同凝固的陰霾，壓得人喘不過氣來。剛剛結束的那場慘烈廝殺，雖然短暫，卻幾乎耗盡了我們所有幸存者的最後一絲力氣。
    我和周衛國連長“狼牙”小組指揮官）手下的幾個“狼牙”隊員，以及方振武連長獨立團特務連指揮官）那邊僅存的七八個特務連戰士，一個個都如同從血水裏撈出來一般，癱坐在冰冷的岩石上，或者靠著那些堆積如山的、不知道裝著什麽的物資箱，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
    每個人的臉上，都沾滿了血汙、汗水和硝煙的痕跡，眼神中充滿了疲憊、傷痛，以及……劫後餘生的一絲茫然。
    那些穿著黑色作戰服的敵特分子，橫七豎八地倒在溶洞的各個角落，他們的屍體在昏暗的燈光我們自己打開的幾支手電筒和敵人據點殘留的應急燈）下，呈現出各種猙獰扭曲的姿態。空氣中，死亡的氣息濃烈得化不開。
    如果不是高龍少校和他那支如同神兵天降般的“黑豹”突擊隊及時出現，從我們身後那條本以為是絕路的通道殺出來，給予敵人毀滅性的打擊，我們這些人，恐怕早就成了這溶洞裏新的殉葬品。
    此刻，那些穿著與我們略有不同、但明顯更加精良的深色作戰服的“黑豹”隊員們，正有條不紊地接管著整個溶洞核心區域。
    他們動作迅速，配合默契，一部分人負責警戒各個通道入口，防止有漏網之魚或新的敵人出現；一部分人則開始仔細地打掃戰場，收集敵人的武器裝備和任何可能有價值的線索；還有幾個看起來像是技術人員的，則徑直走向了那些之前被敵特頭目重點保護的通訊電台和散落在指揮桌上的文件地圖。
    他們的專業和高效，與我們這些剛剛經曆過九死一生的野戰部隊士兵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而那位肩上扛著少校軍銜、臉上帶著一道猙獰刀疤這條刀疤比我見過的任何疤痕都更顯凶悍，仿佛是直接從地獄裏爬出來的印記）的“黑豹”突擊隊隊長——高龍，則背著手，麵無表情地在戰場上緩緩踱步，銳利的目光如同鷹隼般掃視著每一個細節，仿佛在審視著自己的獵場。
    他偶爾會停下來，用腳尖踢一踢某個敵人的屍體，或者彎腰撿起一件敵人遺落的特殊裝備，仔細端詳片刻，然後又若無其事地繼續前進。他身上散發出的那種不怒自威的強大氣場，讓我們這些經曆過無數生死的老兵，都感到一陣陣莫名的壓力。
    周衛國連長和方振武連長，在各自部下的攙扶下，勉強站起身，走到了高龍少校麵前。
    “報告高少校！”周衛國連長敬了個軍禮雖然因為傷勢而顯得有些變形），聲音嘶啞地說道，“軍區偵察營一連‘狼牙’特別行動小組，奉命清剿‘黑風峽’敵特據點，現已基本完成任務！請指示！”
    方振武連長也強撐著敬了個禮：“報告高少校！獨立團特務連，奉命執行xx號特殊任務他沒有明說任務內容），在此地遭遇強敵，請求支援！”
    高龍少校的目光在他們兩人身上停留了片刻，點了點頭，算是回禮。他的聲音不高，但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穿透力：“你們都辛苦了。這次行動，你們打得很頑強，也很出色。”
    他的目光轉向那些堆放在角落裏的、我們之前從越軍運輸隊手中繳獲的、印有特殊標記的金屬箱子這些箱子在之前的戰鬥中，被我們重點保護了起來），又看了看那些被敵特分子嚴密看守的、裝著不明物資的箱子之前錯誤的“化學炮彈”設定已刪除，這裏可以設定為高價值的常規軍用物資，比如新型通訊器材、加密設備、或者某種重要的礦石樣本——但不再是核心秘密，隻是戰利品之一），眼神微微閃爍了一下。
    “這些東西……”他指了指那些箱子，“我們會統一處理。你們的任務，到此結束。”
    又是這種不容置疑的、帶著命令意味的語氣。
    周衛國連長和方振武連長對視了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一絲無奈和……不甘。他們顯然還有很多疑問，但麵對這位級別更高、氣場更強大的“黑豹”隊長，他們知道，追問下去也不會有結果。
    “是！”兩人隻能立正回答。
    “你們的傷員很多，必須立刻後送。”高龍少校繼續說道，“我已經通知了後方，運輸直升機很快就會抵達峽穀外的臨時降落點。你們的任務，就是安全撤離，然後……忘記在這裏看到的一切。”
    忘記？！
    這句話，如同冰冷的針，再次刺痛了我的神經。
    為什麽又要我們忘記？這裏到底隱藏著什麽不能被外人知道的秘密？這些敵特分子，他們費盡心機守護的到底是什麽？而高龍少校他們“黑豹”突擊隊，他們真正的任務又是什麽？僅僅是“清剿毒瘤”那麽簡單嗎？
    我下意識地看了一眼“狼牙”小組的狙擊手“蝰蛇”和滲透專家“影子”，他們臉上也露出了和我類似的困惑和……一絲警惕。我們這些在刀尖上舔血的偵察兵，對這種刻意的“保密”和“遺忘”指令，有著天生的敏感和抗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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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這時，一個“黑豹”隊員快步走到高龍少校身邊，低聲匯報了幾句。
    高龍少校點了點頭，然後轉過身，目光落在了我的身上。
    “你就是‘孤狼’李衛國？”他開口問道，聲音平靜，聽不出喜怒。
    我心裏一凜！他怎麽會知道我的代號？！我隻是一個剛剛加入“狼牙”不到一個月的新兵！而且，我的代號，隻有我們小組內部的幾個人知道！
    我下意識地看了一眼周衛國連長。周衛國連長也露出了驚訝的表情，顯然也沒料到高龍會直接點我的名。
    “是……報告高少校！”我強作鎮定，立正回答。
    “你的表現……很不錯。”高龍少校上下打量了我幾眼，那眼神銳利得仿佛能穿透我的內心，“周衛國和方振武，在他們還能說話的時候，都跟我提到了你的一些……特殊情況。”
    周衛國連長？方振武連長？他們什麽時候跟高龍說的？難道……在我不知道的時候，他們之間已經有過深入的交流？！或者……高龍早就通過其他渠道，詳細了解了我們這支小分隊的所有情況？！
    我的心，不由自主地加速跳動起來！一種不祥的預感，如同烏雲般籠罩心頭！
    “有些事情，或許……你比其他人，知道得更多一些？”高龍少校的目光，如同實質般，緊緊地鎖定著我，似乎想從我的表情和眼神中，挖掘出什麽他想要的東西。
    他指的是什麽“事情”？！
    是關於那本早已被我對外宣稱“丟失”的越南筆記本？雖然我們約定不再提，但這個疑問在李衛國心中是存在的，高龍的問話也可能是在試探他是否真的什麽都不知道）
    還是關於那個“複活”的參謀王振和他背後的勢力？這個陰謀論也已刪除，但高龍的問話可以理解為他在調查與王振類似的、可能存在的“內部問題”）
    或者是……關於我之前在黃連山、在312高地那些無法用常理解釋的、“運氣好”的經曆？
    我感覺自己仿佛赤身裸體地站在他麵前，所有的秘密都無所遁形！
    “報告高少校！”我強迫自己迎上他那銳利的目光，聲音盡量保持平靜，但手心已經開始冒汗，“我隻是一個普通的偵察兵，執行上級命令，僥幸活了下來。我所知道的，都已經如實向上級匯報了！”
    我刻意強調了“向上級匯報”，暗示我並非毫無背景、可以隨意拿捏的散兵遊勇。也暗示著，我所知道的“真相”，或許已經通過某種渠道傳遞了出去。
    高龍少校看著我，嘴角勾起一抹難以察覺的、意味深長的弧度。他似乎對我的回答並不意外，也似乎……並不完全相信。
    “很好。”他點了點頭，沒有再繼續追問，而是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身上的作戰服，“‘狼牙’和‘特務連’的同誌們，你們這次行動，功不可沒。上級會給你們記功的。現在，最重要的是養好傷。”
    他頓了頓，目光再次掃過我們這些幸存者，語氣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命令：“記住我剛才說的話。離開這裏之後，關於‘黑風峽’，關於這個溶洞，關於你們在這裏看到的一切，聽到的一切，都必須……徹底忘記！ 這不僅僅是命令，也是……為了你們好。”
    為了我們好？
    這句話，聽起來更像是一種……威脅。
    說完，他便不再理會我們，轉身開始指揮手下的“黑豹”隊員，對溶洞進行更嚴密的封鎖和……某種特殊的“清理”。我看到他們拿出了一些我從未見過的、類似化學噴灑器和焚燒裝置的東西，開始對洞內的一些區域進行處理。
    一股更加刺鼻的、令人不安的氣味，開始在溶洞中彌漫開來。
    我和周衛國連長、方振武連長對視了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困惑、忌憚，以及……一絲無法言說的恐懼。
    這個“黑風峽”的秘密，似乎遠比我們想象的更加複雜和……危險。而這位高龍少校和他所帶領的“黑豹”突擊隊，他們的出現，到底是來“清剿毒瘤”，還是……來“掩蓋真相”？
    我們不知道。
    我們隻知道，我們這些僥幸活下來的小兵，在這場更加宏大、更加詭秘的棋局麵前，顯得如此的渺小和……無力。
    很快，直升機就到了。
    我們這些傷員，被優先送上了飛機。在離開“黑風峽”的那一刻，我回頭望了一眼那個黑漆漆的溶洞入口，以及那些正在洞口忙碌的、如同幽靈般的“黑豹”隊員們。
    我的心裏，充滿了難以言喻的滋味。
    我知道，關於“黑風峽”的記憶，我永遠也不可能真正忘記。
    而那些隱藏在戰爭迷霧之下的、更深層次的秘密，或許……才剛剛開始向我展露它那猙獰的一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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