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微露，淡金色的陽光艱難地穿透扣林山地區那厚重的、帶著濕氣的晨霧，為這片剛剛經曆過血與火洗禮的山林披上了一層朦朧而又帶著幾分肅殺的麵紗。
    我和老杆子，以及其他八名從各個連隊抽調出來的、同樣身經百戰卻也傷痕累累的老兵，組成了一支臨時的“特別清剿小隊”。我們的任務，就是在未來三天之內，對扣林山主峰以東約十平方公裏的複雜山區和原始叢林地帶，進行一次徹底的、拉網式的搜索和清剿，務必將潛藏在該區域的越軍殘部和地方武裝徹底消滅或驅離。
    這是一個極其艱巨，也極其危險的任務。
    十個人，要去清剿十平方公裏的、地形複雜、敵情不明的山區叢林！麵對的，是數量未知但肯定比我們多、而且熟悉地形、如同毒蛇般狡猾的敵人！
    但我們沒有退路。
    我們是軍人，服從命令是天職。更重要的是，我們每個人心裏都憋著一股火！一股為犧牲戰友複仇的怒火！一股要將這些侵略者徹底從這片土地上清除幹淨的決心！
    “都檢查一下裝備！彈藥都帶足了！水壺都灌滿了！”出發前，我作為這支小隊的臨時負責人副參謀長直接下的命令，雖然我隻是個代理班長，但此刻也隻能硬著頭皮頂上），對弟兄們做著最後的叮囑。我的聲音因為之前的嘶吼和疲憊而有些沙啞，但語氣卻異常堅定。
    “記住！我們這次的任務，是清剿！不是攻堅！遇到大股敵人，不要硬拚！立刻向團指報告！請求支援！我們的目標是，找到他們！消滅他們！或者……把他們從這片林子裏趕出去！”
    “是！”九個老兵齊聲應道，眼神中都閃爍著一種……經曆過生死考驗後的沉穩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悲壯。
    我們這支小小的清剿小隊，如同十把磨礪過的尖刀，在晨霧的掩護下，悄無聲息地離開了扣林山主峰陣地，再次踏入了那片危機四伏的……密林深處。
    這一次，我們的心情與之前攻打主峰時完全不同。
    沒有了震天的炮火掩護，沒有了後續部隊的支援。
    我們隻有……彼此。
    我們必須依靠自己的智慧、勇氣和經驗，在這片陌生的、充滿了未知危險的叢林裏，與狡猾的敵人進行周旋和戰鬥。
    我們沿著一條當地山民踩踏出來的、極其隱蔽的羊腸小道，開始向目標區域搜索前進。
    老杆子經驗豐富，槍法也好，主動承擔了尖兵的任務，走在隊伍的最前麵，負責探路和警戒。我和另外兩個老兵居中，負責指揮和策應。剩下的戰士則分成兩翼，交替掩護前進，隊形保持得非常緊湊和靈活。
    叢林裏異常安靜，隻有我們自己踩在落葉和枯枝上發出的“沙沙”聲，以及遠處偶爾傳來幾聲不知名鳥獸的啼叫。陽光被茂密的枝葉切割得支離破碎，在林間投下斑駁跳躍的光影，讓人很難分辨遠處的景象。
    我們每走一段距離，都會停下來，仔細觀察周圍的環境，辨別任何可疑的痕跡。
    “這裏……有新的腳印！”走在最前麵的老杆子突然打了個手勢，示意我們停下。他蹲下身，指著地麵上幾處不太明顯的、被踩踏過的泥土痕跡。
    我們立刻圍了過去，仔細查看。
    腳印很雜亂，有深有淺，從大小和形狀判斷，至少有七八個人！而且……看泥土的濕度和被踩踏的程度，他們離開這裏的時間，絕對不超過兩個小時！
    “媽的！這些狗崽子！跑得還挺快！”一個老兵低聲罵道。
    “看方向……他們是往那邊去了！”老杆子指著東南方向一片更加茂密的叢林。
    “追不追？”另一個戰士看向我。
    我沒有立刻回答。我仔細觀察著那些腳印周圍的環境。我發現，在幾處比較隱蔽的樹幹上，似乎……有極其細微的、用刀刻上去的……標記？！
    那些標記很小，也很潦草，不仔細看根本發現不了。但它們的形狀……似乎……並非我們或者越軍常用的軍事標記？！ 更像是……某種地方武裝或者山民之間聯絡的暗號？！
    我的心猛地一動！
    難道……這夥敵人，不僅僅是越軍殘部那麽簡單？！還可能……勾結了當地的地方武裝？！
    如果是這樣，那情況就更複雜了！這些地方武裝熟悉地形，行動詭秘，而且往往和當地村民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非常難對付！
    “不能貿然追擊！”我沉聲說道，做出了決定，“他們人數不少，而且可能熟悉地形，甚至可能有當地人帶路！我們追上去，很容易中埋伏！”
    “那怎麽辦？就這麽放他們跑了？”老杆子有些不甘心地問道。
    “不！”我搖了搖頭，眼神變得銳利起來，“我們不直接追！我們……跟著這些標記走！”
    我指著那些樹幹上隱蔽的刻痕：“這些標記，很可能是他們自己人留下的聯絡信號！或者……是通往他們某個秘密據點的路標！我們跟著這些標記，說不定……能找到他們的老巢！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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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個計劃，比直接追擊更冒險！但也……更可能獲得意想不到的收獲！
    老兵們對視了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一絲興奮和……躍躍欲試！
    “好！就這麽幹！！”老杆子第一個表示同意，“老子倒要看看，這幫雜碎到底在搞什麽鬼！”
    我們立刻改變了策略。不再是盲目地追趕，而是由經驗最豐富的老杆子和我，負責在前麵仔細辨認和追蹤那些隱蔽的標記，其他戰士則在後麵保持警戒和掩護。
    追蹤的過程，異常的艱難和……考驗耐心。
    那些標記非常隱蔽，有時候是在樹皮的裂縫裏，有時候是在岩石的陰影下，有時候甚至隻是幾塊被刻意擺放成特定形狀的小石子！如果不是我們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仔細觀察，根本不可能發現！
    而且，敵人顯然也知道這些標記的重要性，他們會故意在一些岔路口設置假的標記，或者在一些關鍵路段清除掉標記，試圖迷惑我們，將我們引入歧途或者陷阱！
    好幾次，我們都差點跟丟了線索，或者走錯了方向！幸虧老杆子經驗豐富，總能在關鍵時刻發現破綻，將我們重新拉回正確的道路！
    就這樣，我們在這片危機四伏的原始叢林裏，與那些狡猾的敵人，展開了一場……無聲的、鬥智鬥勇的追蹤與反追蹤！
    時間，在緊張的追蹤中，飛速流逝。
    太陽漸漸升高，叢林裏的氣溫也越來越悶熱。汗水濕透了我們的軍裝，蚊蟲如同跗骨之蛆般叮咬著我們裸露的皮膚。饑餓和疲憊也在不斷地侵蝕著我們的意誌。
    但我們沒有人放棄！
    因為我們知道，我們離敵人越來越近了！離揭開他們秘密的時刻，也越來越近了！
    終於！
    在追蹤了將近大半天，翻過了兩座山梁，穿過了一條布滿螞蟥的溪流之後！
    走在最前麵的老杆子，突然猛地停住了腳步！他打了個手勢，示意我們隱蔽！然後指了指前方不遠處，一片地勢相對平緩、被幾塊巨大岩石和茂密灌木叢環繞的山坳！
    “有……有煙！”他壓低聲音，聲音裏帶著一絲難以抑製的興奮！
    煙？！
    我們立刻警覺起來！小心翼翼地撥開前方的枝葉，朝著那個方向望去！
    果然！
    就在那個山坳的中央！一股極其微弱的、幾乎與晨霧融為一體的青煙，正嫋嫋升起！
    而且！我們似乎還聽到了……極其輕微的、人說話的聲音？！ 還有……金屬碰撞的聲響？！
    是他們！絕對是他們！我們找到了他們的……臨時宿營地？！或者……秘密據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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