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向東上校和他那支神秘的“總參二部特別調查組”的直升機，如同來時一樣，迅速消失在了夜空之中。他們帶走了俘虜，帶走了那場離奇遭遇戰的核心秘密，也帶走了我們心中最後一點複仇的快感，隻留下一片狼藉的戰場和……我們這些仿佛被抽空了靈魂的幸存者。
    “……如果我們的犧牲，能讓我們的後代，不用再經曆我們所經曆的一切。那麽……它就比任何事情，都更有意義。”
    林向東臨走前那句話，如同黃鍾大呂，在我耳邊反複回響。
    有意義嗎？
    我看著地上那些剛剛還在和我並肩作戰、此刻卻已冰冷僵硬的戰友遺體，看著那被鮮血染紅的溪水和焦土，看著那些被我們親手消滅的、同樣年輕的“綠色幽靈”的屍體……我的心裏，第一次，對這個詞，產生了深深的……懷疑。
    “媽的……”鄭國強連長狠狠地一拳砸在旁邊的岩石上，指關節瞬間變得血肉模糊，但他卻仿佛感覺不到疼痛一般，“憋屈！真他媽的憋屈！！”
    是啊，憋屈。
    我們浴血奮戰，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弟兄一個個倒下，好不容易抓住了仇人，卻被一個“上級命令”強行中止，連親手為戰友報仇的權利都被剝奪了。這種感覺，比打一場敗仗還要讓人難受！
    “連長……那……那我們現在怎麽辦？”一個年輕的戰士之前的老兵“鐵牛”，在之前的戰鬥中也可以設定為犧牲了，以突出傷亡的慘重，這裏可以引入一個新的、更年輕的幸存者角色，比如叫“猴精”，因為他身手比較靈活）聲音沙啞地問道。
    鄭國強連長沒有立刻回答。他看著滿地的狼藉，又抬頭望了望那片已經被徹底摧毀的488高地，眼神裏充滿了疲憊和……一種難以言喻的沉重。
    過了許久，他才緩緩開口，聲音嘶啞，卻又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堅定：
    “……還能怎麽辦？”
    “……收殮烈士遺體！救治傷員！收集武器彈藥！然後……繼續完成我們未完成的任務！”
    未完成的任務？
    我們都愣了一下。
    “林向東他們，是來處理‘特殊情況’的。但我們，是來打仗的！”鄭國強連長的目光掃過我們每一個幸存者的臉，那雙布滿血絲的眼睛裏，重新燃燒起一股火焰，“‘鬼見愁’高地群雖然被我們打下來了，但這一帶山區的越軍殘部還沒有被徹底肅清！我們向老街市區推進的道路上，依然充滿了危險！”
    “我們不能……因為那些我們無法理解、也無法左右的事情，就忘了……我們來這裏的初衷！”
    “我們是軍人！我們的天職，就是……戰鬥！直到……取得最後的勝利！”
    他的話，如同在黑暗中點燃的一支火炬，瞬間驅散了我們心中大部分的迷惘和……憋屈！
    是啊！我們是軍人！
    無論戰爭的背後隱藏著多少肮髒和陰謀，無論我們的犧牲是否真的有“意義”，但至少在這一刻，我們唯一能做的，也是唯一應該做的，就是……拿起槍，繼續戰鬥！
    為那些犧牲的戰友！為我們身後的祖國和人民！
    “是！！”
    我們這些殘存的鋼七連的兵，一個個都從地上爬了起來，挺直了胸膛，發出了嘶啞卻又充滿了力量的怒吼！
    我們迅速開始行動起來。
    收殮烈士遺體。我們將犧牲的每一位戰友包括之前在488高地犧牲的）都小心翼翼地抬到一起，用雨衣或軍毯覆蓋好，做好標記，等待後續部隊的接應。每一次搬動，都像是在和他們做最後的告別。
    救治傷員。我們僅存的衛生員如果還有的話，或者幹脆就是我們這些老兵互相幫忙）用繳獲的急救包和藥品，為傷勢較重的弟兄們重新處理傷口，盡最大努力維持著他們的生命體征。
    收集武器彈藥。我們將戰場上所有能用的武器和彈藥都集中了起來，重新進行了分配。雖然數量依然不多，但至少……能讓我們再打一場硬仗了。
    做完這一切，天色已經大亮。
    一夜的血戰，讓所有人都疲憊到了極點。但我們的精神，卻在經曆了巨大的悲痛和迷惘之後，變得……異常的堅韌和……純粹。
    我們不再去想那些複雜的、我們無法理解的“陰謀”。
    我們隻知道，我們是……戰士。
    我們的敵人，就是……所有還在我們國土上、或者在我們陣地前，端著槍的越南侵略者！
    我們的目標，就是……消滅他們！或者……被他們消滅！
    就在我們準備找個地方，進行短暫休整的時候——
    “滴滴滴……”
    通訊兵可能是一個在剛才戰鬥中幸存的新兵，或者幹脆就是李衛國自己拿起之前繳獲的電台）身上那部我們自己的步話機，突然響了起來！
    是團指揮部！他們終於……重新聯係上我們了！可能是因為林向東他們離開後，敵人的電磁幹擾消失了）
    “鋼七連！鋼七連！聽到請回答！聽到請回答！”步話機裏傳來副參謀長那急切的聲音！
    “報告！這裏是鋼七連！連長鄭誌國！”鄭國強連長立刻抓過步話機，大聲回答！
    “老鄭！你們……你們還活著？！太好了！！”副參謀長的聲音裏充滿了難以置信的驚喜，“你們現在在哪裏？！情況怎麽樣？！”
    “我們……在488高地東南方向約五公裏處的一個山穀裏！”鄭國強簡要地匯報了我們昨夜的戰鬥經過和目前的傷亡情況當然，他隱去了關於林向東和那些“綠色幽靈”的所有細節，隻說是遭遇了大股敵軍精銳的圍攻）。
    “好樣的！好樣的！”副參謀長聽完，沉默了片刻，聲音哽咽地說道，“我代表團黨委……向犧牲的同誌們致敬！向你們……這些活著回來的英雄……致敬！”
    “現在！我命令你們！”他的聲音再次變得嚴肅起來，“立刻……向北！向著國境線的方向！撤退！”
    “什麽？！撤退？！”我們都愣住了！
    “是的！撤退！”副參謀長的語氣不容置疑，“主力部隊已經完成了對老街市區的合圍！為了避免不必要的傷亡，上級決定……分批次撤軍了！”
    撤軍？！
    戰爭……要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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