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拉撒路計劃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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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鑽井巨大空洞的一側,煉金鋁鋅材料熔焊而成的鋼鐵骨架筆直地刺入深淵,猶如一柄巨人鑄成的長劍,劍鋒直指地心。安德烈和亞伯拉罕兩位專員全副武裝站在升降台上,作戰服表麵蒙著一層冷霜,防護欄交叉將他們護在中心。
    “啟動升降機。”雷納德博士下達最後的命令。
    控製台前的專員接收到指令,用手指向額頭、胸膛和肩膀分別點了一下,做了個天主教徒的祈禱禮,手中的鑰匙插入控製板,轉動半圈,按下了彈開保護蓋的啟動按鈕。
    電站鍋爐全功率輸送電力至這台機器,電流沿著密布的纜線灌注進每一個零部件。腳下的升降平台細微地顫抖,它在電力的灌輸中鬆動了幾分,鋼索和滑軌不再鎖定。
    伴隨這絲鬆動,數根鋼鐵管芯內部開始向外排壓,噴出高壓氣體。平台順著向深坑延伸的雙柱導軌勻速下降,一節節交叉鋼架從安德烈專員眼中上升,地底彌漫的陰影籠罩了他的臉龐。
    “我們沒有裝電燈嗎?我這裏什麽也看不見。”安德烈專員對著肩帶上的無線電說。
    “我也看不見。以上。”亞伯拉罕專員說。
    鑽井內部驅逐了光芒,這裏比想象的還要漆黑,如果不是刻意有在眨眼,安德烈專員根本分不清自己的眼睛是不是睜開的。
    “稍等一下。”
    “勇敢的心”研究所裏很安靜,聲音波動、氣溫、空氣成分甚至兩名專員的心跳頻率等等數據都被傳輸過來,綜合情報部的專員們專注於記錄分析,時不時有走動也是輕輕的。雷納德博士正站在最裏端一張指揮台前,有椅子但他沒有坐,牆麵是數台高清顯示屏,眼睛死死盯住昏暗的屏幕。
    周防坐在旁邊的位置上,身上斜背著“赭砂”那把咒刀。他十指交叉沉默不語,和雷納德博士共同看著這片顯示器,其中一麵顯示器上有兩條綠色的心率線,這代表執行任務專員的生命體征。
    他看了眼時間,不再沉默:“雷納德博士,容我先失陪一會。”
    “怎麽了?”
    雷納德博士轉臉看周防,很奇怪他居然想要缺席拉撒路計劃的開端,按照規定理應全員不允許離開崗位的。周防在他心裏並不是這樣踐踏規矩的家夥,盡管周防在公司裏一向聽調不聽宣,但能來到這裏的無不是胸懷大誌之人。
    “我要去見個人,很不巧這件事在今天必須處理,事關家族秘辛,我申請暫離此次行動。一旦有情況就聯係我,我會立刻趕回來。”周防戴上金絲框眼鏡,臉上浮現出一如既往儒雅的笑容。
    “那很可惜了,你要錯過煉金史上的一大壯舉了。我準許了,盡快回來。”雷納德博士凝重地看了他一眼,誰也猜不透周防那副如臨大敵的模樣究竟是發生了什麽,但他隻希望一切能以大局為重。
    周防默默地從研究所裏退出去,誰也沒有多留意。
    雷納德博士重新回到指揮線,將對講機舉到嘴邊:“打開燈光。技術組收到請回複。”
    “收到。”
    升降機裏亮起兩盞通電的白熾燈,照亮了周圍的環境。安德烈專員的眼前已經不見了土石,鑽井的鑿壁深入玄武岩層,他們的施工隊就是在這裏花費了半月的時間。
    兩邊成年人大腿粗的鋼筋吊線越延越長,隨著升降機的一陣晃動,導軌重新卡死,他們到達了鑽井的底端。
    升降機鐵門朝兩側打開,他摘下手套感受出坑底氣溫明顯升高。雪從最上端的井口落進來,在過程中就融化成了水滴,順著岩石的棱角凝落,已經蓄成了一小片水灘,泛起圈圈漣漪。
    安德烈專員向下看了一眼,升降機已經到底了,而坑洞卻沒有,底下還有螺旋狀的通路,一直深入進漆黑的暗影裏。
    他和亞伯拉罕專員的位置位於半邊岩塊,除了升降機以外幾乎沒有別的落腳點,隻有順著牆沿繼續往下。
    “我們在施工的過程中挖出了自然形成的洞穴,通往墓所的岩窟還在底部。這條螺旋岩梯深度大約三十米,錨點承重沒問題。”雷納德博士說,“升降索在你腳邊。”
    安德烈專員根據指示把升降索在固定的錨點扣好,另一側連接上作戰服的鎖眼,拉扯兩遍確認鎖緊。他那副模樣一下子就成了個專業的洞穴探險員,背上沉重的壓縮氧氣瓶,氣壓調節完畢,麵罩就位。
    亞伯拉罕專員身為他的隊友同樣是個老練之人。亞伯拉罕來自中東分部,他有一半的猶太血統,母親是個美國人,家族世代鑽研煉金學,加入米德加特公司隻是為了在探索世界的道路上更進一步。
    無數煉金術的傳承者都是這樣,看到了一座山,就會想翻過了這座山會看到怎樣的風景,看到了一片海,就會忍不住問海的那邊是什麽。他們願意死在山腰,不願死在穀底。
    在拉撒路計劃之前他們原本沒有過交集,但在兩個月的集中訓練裏逐漸熟絡了起來,抱有共同的理想的兩人往往不用交流就知道對方在想什麽。他們這樣的人天生就應該同路而行,有一句話叫做“羽毛相同的鳥自會聚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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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受過專業訓練的兩人牢牢控製著繩索,釋放下降速度,在壁麵上像兩隻反向彈跳的螞蚱,接觸岩壁的一瞬間彈跳,同步往下速降。
    深入螺旋井的同時熱浪浸沒了他們,他們相當於在進入火山內部,升降機的光暈離頭頂越來越遠。安德烈專員打開了肩頭的便攜電燈,白色的光帶穿透力有限,隻能照出四壁的大致輪廓。
    他和亞伯拉罕專員速降至螺旋井盡頭,麵前是這一處洞窟,曲徑如蛇,伸往未知。空氣安靜的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他們除了彼此,和外界的聯係隻有一部低頻無線電。
    “這裏很熱,氧氣有些不充足。”安德烈專員看了眼腕表上的空氣動態監測。
    地下750米,缺乏光源、空氣,死寂。
    他和亞伯拉罕專員一前一後,摸著石壁磕磕碰碰地前行,燈光照亮嶙峋的道路。
    這裏已經完全隔絕了人世。這樣高危的環境隻有蘇聯人作業過,和一般的礦井不同,極考驗個人素質。安靜到極點的昏黑甚至容易引發幽閉恐懼,在這種地方你最該恐懼的不是意外發生,而是脫離人世的孤單,當你陷入絕境時猛然發現上天無路,入地無門。所以這份工作絕不能有任何個人失誤發生,公司隻能選擇讓少數精英下入王庭。這不是什麽小學生春遊,下去的人可能有去無回。
    安德烈低頭彎腰鑽過一塊上方凸起的岩石,說:“我很好奇這地底的空洞是怎麽形成,王庭為什麽會被掩埋在這裏?”
    “地震。”
    雷納德博士說,“你見過八級以上的大地震嗎?地表破裂現象讓整個大地撕裂開,上麵的東西掉下去,沒有任何掙紮的餘地,再轟隆一聲合上,此後永不見天日。”
    雷納德博士那邊對洞窟的畫麵一覽無餘,另一張顯示屏上是洞窟的完整建模,遠程指揮著他們該走哪條路前進。
    “無人機先前的探索發現這條洞窟其實有殘存的人工痕跡,可能已經距今幾千年了,推測是當年的大地震裏有人拚了命想要找到一條生路。不過很可惜,這裏應該沒有活人出來過。他們沒能挖穿。”雷納德博士通過無線電說。
    “幾千年後的我們代替他們挖穿了。”安德烈專員費力地鑽著岩縫,“可他們是為了出去,而我們是為了進去。”
    亞伯拉罕專員的頻道插了進來:“這讓我想起來一本叫《圍城》的書。”
    “‘裏麵的人想出來,外麵的人想進去’。”安德烈專員不禁笑了起來:“書裏那句話指的是婚姻,不能通用在這裏。”
    “我隻是想到了。”
    一塊碎石不經意間被踢開,滾到黑暗的角落,除了對話以外它成了唯一的雜音。安德烈專員再度費力地鑽進岩石間擁擠的縫隙,靠著手臂的力量將自己的身子撐了出來。
    迎麵撲來的是滾滾熱浪和熾烈的火光,空氣仿佛被燒得扭曲,溫度高得幾乎要將人的臉皮烤熟。好在氣凝膠內襯的作戰服替他們阻擋了絕大多數的熱量,否則人無法在這等溫度下活動超過十分鍾,氣溫能慢慢把內髒烤熟。
    安德烈喘著粗氣,隻能聽見自己呼吸的聲音。他仰頭望向頭頂,呼出的氣息在麵罩內凝成一層白霧,模糊了視線,隻能靠手套去擦拭一把,勉強看清前方。這裏和之前不一樣,不再是那種令人窒息的狹隘,火山內部的空洞被雕刻得浩瀚無邊。
    嶙峋的鍾乳石從穹頂刺下,如同千百柄倒懸的長矛,有的甚至上下連接到了一起,組成一根根參天的石柱,幾個成年人合抱也丈量不了的粗細。它們同時也形成了對這片空穴的支撐,這就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這些石柱同時也是承重柱,如果沒了它們山體中無法存在那麽大的空洞。
    熾熱的氣浪滾滾而來,幾乎灼傷眼睛,安德烈的心跳在胸膛裏猛烈衝撞。
    他終於麵見了王庭。
    那座雄偉的青銅古城真的就在火山內部,殘破的城樓隱約還有昔日輝煌的痕跡。它半鑲嵌、半熔鑄在岩壁之中,熔岩河在城下流淌,流光赤紅,像一條燃燒著的龍蟒在酣睡,一直延伸到他們腳下。河中的岩漿時不時被激發,高高拋起,落下時砸出火焰,無數巨獸的骨骼矗立在流動的岩漿中,千年沒有碳化。
    “這裏是怎麽了?”亞伯拉罕專員膽戰心驚地問。
    “戰爭。”
    安德烈專員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保持清醒的頭腦,目光掠過一根根撐起穹頂的石柱。在石柱之間密密麻麻地插滿刀碑劍塚……看到那些腐朽的劍鋒、半截的長矛、刀槍的碎片,不禁想到這裏應該有一座萬人共葬的墳墓。那股肅殺的戰場氣息壓迫著他每一條神經,安德烈專員隻感覺灼熱的空氣快把肺燙熟了。
    “當年為了殺死初王,這裏爆發過一場戰爭,成千上萬的王眾與人類軍隊死在這裏。沒想到那場戰爭的遺跡因為深埋地下,還能至今保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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