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拉撒路計劃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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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氣變得更加燥熱難耐了,王庭裏到處映著火光。安德烈專員每走一截就要停下來休息,保持心率穩定的前提才能控製呼吸,一次性吸入過多的滾燙氣體會把喉嚨慢慢蒸熟。
王庭是一座巨大的衛城,修建的極具宏偉,成三角形的結構依附在崖上,城牆上鑲滿人的指甲,高聳的尖塔撐起了整片地穴,就像《指環王》裏的列王之城米那斯提力斯,被戰火燒成了滿目瘡痍後的樣子。從下往上看,王庭的結構大致可以分為三段,底座是岩漿與深淵,最危險的部分,落入其中必定萬劫不複。第二層是連接橋梁的港灣,那是他進來的路線,被火焰熏烤的極為脆弱,再往上是一條登往天門般的長階,一直貫通到頂層,可以去到任何一個殿室。
他此時攀登著向上的台階,大汗淋漓,這些台階不是為人類而設計的,一階就足足半米高,人若想攀登隻能逐節翻越。但王庭的氣溫逼近七十度,哪怕他身穿煉金工程部特製的隔熱材料作戰服也有些受不了了。這些台階似熔爐一般滾燙,人的皮膚甚至不能接觸表麵,汗液滴上去瞬間就尖嘯著被蒸發。
走到這裏無線電幾乎已經完全沒有信號了,王庭的磁場太紊亂,看不見的元素粒子亂流充斥著這裏,發射的電訊號傳遞不了多遠就會丟失大半。對講機一開始還能偶爾斷斷續續地傳出來自研究所的指令,現在要想完整取得一次聯係隻能靠傳輸模式更為簡單的摩斯電碼,以至於這一路非常安靜,甚至可以說是死寂。安德烈專員有充足的時間探索王庭,用肩頭攝像照明一體的微型攝像機拍下了無數張照片,儲存在量子隨機數芯片裏,等回到陸地這些都是無比珍貴的資料。
他拍到了很多與已知工藝完全不同的青銅器皿,比三星堆出土的真跡還要古老,許多都看不出具體的作用。並且他在長廊裏見到過一種透光的窗戶,神奇之處在於它不是玻璃卻勝似玻璃,透著寶石般的光澤,打磨成一整塊薄片鑲嵌在青銅之間,和玻璃一樣為的是能讓陽光透進來不至於太過陰冷。
但實際上這裏已經沒有天了,地穴下所謂的“天”隻是高挑的岩層,距離地麵750米。它的上方才是地麵,下方則是洶湧的岩漿海,火山內部億萬噸的熔岩在地幔層中流淌,其中一部分滿溢出來,就成了環繞王庭的護城河。
安德烈專員癡迷地看著這裏,猶如潘多拉的魔盒在他麵前打開了,一切顯得多麽荒誕,多麽攝人心魄。
王庭的內部並不大,它建立了宏偉的青銅門和滔滔不絕的岩漿河,核心卻突兀的隻有一道直通頂端的長階,與它的外觀相比就似偌大的鼎中隻有一枚棗仁。給人的感覺像是僅有寥寥幾人在這裏居住,仆人和臣子都不存在,它們隻有彼此罷了,所以不需要那麽大、那麽雄偉的王宮。如果真像那樣子空闊,未免顯得住在裏麵太過孤單。
“安……匯報。”對講機的信號稍微恢複了一點,刺耳的電流聲,“你的……體征……危險。”
“我沒事,一切順利。”他回複了,但是不清楚聲音能不能被接收到。
安德烈專員繼續攀登,很快就接近了中庭,再往前就是兩節對稱環繞庭院的環形階梯,在宮殿的構造中這裏屬於中心位置。
鏤空的庭院裏鋪著幹燥的泥土,能照進來的隻有火光,一棵枯樹寂寞地立在正中央。它至少有二十米高,這棵樹的品種在外界從未被發現過,既有雲杉的高大,表麵又似龍筋般縱橫交錯,看上去像是一個垂垂老矣的巨人雙臂交叉護在胸前,保持這個姿勢沉睡到天荒地老。
他上前檢查,發現這棵樹已經死去很久了,被大火焚燒過的痕跡,由於千年未曾見過天日,仍保存的很好。他不想去輕易觸碰,因為人的叨擾可能會把這等奇觀毀掉,考古學家都有這樣的意識。
太奇怪了。他後退幾步,放眼望去,甚至感到有些不可思議。整個王庭裏充滿了有“人”生活過的氣息,一切都被打理得很好,在中庭這樣的地方也下了小心思。枯樹腳下立著某種動物形狀的石雕,巴掌大,看上去應該是古老的貓科東西。難道傳說中的巨人也會像人那樣生活?這世上隻有人具備“人性”,巨人不應該像古龍一樣毫無感情嗎?
如果它們也有自己的喜好、喜怒哀樂,僅是骨骼生長到了略比人類龐大的三米左右,那又和高大了些的人類有什麽區別?
他被自己這樣的想法嚇了一跳,他可是堅定的人類中心論者,相信“非我族類,其心必異”這句話,怎麽會冒出這麽邪門的想法?
這座王庭實在是太真實太細致了,人居住的地方也會這麽設計,所以給人一種強烈的既視感,導致他看見那些熟悉模樣的桌椅、器皿,就會共情居住在這裏的家夥。
明明這麽炎熱,安德烈專員卻打了個寒顫,心中驚悸。
他看向長階通往的方向,盡頭伸往無邊的黑暗當中,明明火光這樣熾烈,他卻看不清前路。元素粒子流的高速衝刷使能見度都降低了,人每分每秒都在被這些高能粒子穿透身體,對內髒的傷害不亞於成百上千次ct檢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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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個這麽危險的地方還叫作切爾諾貝利,難怪王庭內沒有發現過王眾殘存的痕跡,待在這樣的地方幾千年,哪怕是古代種也該死去了。
不能再拖延了,他已經開始出現頭暈反胃的現象,再在這裏待下去必定有去無回,必須在有限的時間裏找到四方青銅殿。忒休斯線條會記錄他的行動路線,隻要這次成功,任務實際上就已經大功告成。
這一路上他已經明白了。要真正到達四方青銅殿,就必須先繳納鮮血作為通行稅,再跨越陡峭的橋梁渡過岩漿河,最後登上九十九級台階,方可覲見君王!
長階的兩側開始出現石雕了,全部都是跪地哭泣的人像。奇怪的是它們並非是巨人的形體,而是與人類一般大小,都朝著四方青銅殿的方向伸出幹枯的手掌,一個個似是虔誠的朝聖者,渾身赤裸,最終死在了台階上,離那至高處僅剩下不過幾十節巨型台階。
安德烈專員湊近看嚇了一跳,瞳孔猛烈的顫抖,因為這些原來並不是石雕……而是實實在在的人類!他回想起來了,在城牆上看到的那些亮晶晶的一片一片,其實都是人的指甲鑲上去的!
他竟然共情過這些已滅絕的異族,真為自己的愚蠢感到羞愧!
越往上爬,這些幹屍就越多,形態各異的在台階想要往上爬,麵容都是無比痛苦。想要解脫,隻有前往那四方青銅殿,尋求君王給予自己仁慈的死亡。
安德烈專員開始毛骨悚然了,這群魔亂舞的景象在階梯上方愈加瘋狂,最後甚至堵死了路,他隻能從屍體的縫隙中擠過去。那無數雙伸出的手疊在一起,就像是地獄的亡靈哭喊著想要把他拉下去。
他好像踩碎了什麽東西,仔細看發現是幹枯的手掌。
天呐!到底是怎樣殘忍的暴君,才會做出這等行徑?
其中有的幹屍死後被做成了支架,捧著青銅的盤子,上麵盛放著腐爛成黑泥的水果。有的屍首被切開了腦袋,挖出腦幹,成為天然的容器,裏麵盛放的蠟燭都是人油。
輻射和體能的耗盡快要讓他不能呼吸了,那至高無上的四方青銅殿,就離他隻剩幾個台階。
前方隱約浮現出大殿的輪廓,那是個單調的覲見室,空空蕩蕩,高高在上,仿佛專為審判眾生而存在的權力頂點。更多的枯骨生前沒能走到這裏,大多倒在通往大殿的階梯下,有些死在掙紮時,有些死在跪倒的一瞬,塵土與皮膚黏合在一起,被時間一點點熔成一體。
階梯陡然展開,變得比之前更低矮從而更容易攀登了。階梯上布滿幹涸的血痕與碎裂的劍柄,千年前的那場火焰最終燒到這裏,把一切都染黑了。
再往前,通往殿堂最高處。那是他探索的終點,他知道王座就在那裏。
安德烈專員喘著粗氣,整個人快被烤幹了,嘴唇和皮膚都開始幹裂,這是嚴重的脫水症狀。本來是有一升式便攜水壺配發的,但是他給了亞伯拉罕。亞伯拉罕使用過一次魂靈,他的身體太虛弱了,如果不補水可能在這炎熱的環境中撐不下去。
他走進了大殿,腳步在這空蕩蕩的空間中被回聲無限放大。在這裏他就如同一隻螞蟻那樣渺小,哪怕隨便一個火盆都快趕上人的大小。
他虛弱地前進,看不到大殿的盡頭在哪,也看不清它的穹頂有多高。四根巨大的青銅支柱分別撐起了大殿的四個角,組成一個雄偉的四方殿,四方青銅殿的名字就是這樣來。這些青銅柱上攀附著圖騰,借著火光才看清那些是蛇形的龍族亞種,森白的骨骼被纏繞在青銅柱上裝飾,骨骼早已風幹卻仍舊張著口,至今還猙獰如初。
人呐,在這裏就如滄海一粟,飄搖在曆史的洪流裏,再也回不來。
“博士,我抵達四方青銅殿了。”安德烈專員脖頸後的汗毛直立起來。他想做最後的匯報,無線電裏沒有答複,於是便放下了。
終於來到了“關底”,他夢寐以求的地方,按理來說已經可以撤離了。他的心情反之愈發沉重,莫大的不安排山倒海般壓向了他。
他頂著巨大的壓力一步步登階,覺得那裏有什麽必須親眼見證,這是他窮極一生的使命。
階梯在火光映照下向王座延伸,他耳旁聽見了鐵與鐵之間的鳴顫,仿佛有什麽東西正在掙脫囚禁千年的牢籠,萬千冤魂號哭,所帶來的氣息讓整個世界都在驚惶。
那是一尊王座,鐵王座。屹立在長階的最頂端,沒有花紋,沒有裝飾。真正的王權,何須黃金去點綴?
安德烈專員隻能仰望它,它是那麽的古樸森嚴,底下鋪著一層薄布,邊上的小桌裏插著一朵枯萎多年的花,從頂部破洞裏漏下的光正好灑在上麵,照亮一場枯萎千年的餘夢。
他明白自己是要見證什麽了。
頂點!唯有王獨屬的位置!
他如願麵見了君王。在此刻,他見證了偉岸的王從王座上一點點起身,緩慢地,一寸一寸地直起腰脊,每節骨骼複位時都發出轟然的聲響,像斷崖崩裂,又像岩層彼此撞擊,像兩片大陸碰撞時,拔天而起的山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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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昂起頭,頭盔下那雙猩紅的眼睛重新亮起,如熔爐深處燃燒未盡的鐵火般,照見了來者臉上的懼意。
太瘋狂了!
他想要去喊叫,可喉嚨裏根本發不出聲音。人天生就會對更高生命層次的東西感到恐懼,何況是至高無上的古王。在它們麵前萬物如芻狗,眾生唯有俯首稱臣。
安德烈的腦子一片混亂,本該長寂於此的僭王怎麽可能再度起身?行動的目標明明是帶走王座上的屍體,它不是已經被殺死了嗎,坐在這裏的明明該是一具幹枯的屍體,它怎可能還活著!
可那王座之上的還會有誰?還有誰配坐上那鐵與血的王座?那隻能是它,也隻會是它。
拉撒路計劃一語成讖了,難道寫下《聖經:新約》的人們真的曾見過聖子耶穌降下福音,否則怎會又一次如同那個典故。這一刻神跡顯現,死去多時的拉撒路被喚醒了,它在眾目睽睽之下裹著屍布,從墳墓中走出來再見光明。
一股令人窒息的威壓自它的身上緩緩彌散,無聲地鋪開,熔岩都被壓製得低下頭顱,發出臣服的湧動聲,它高大的身影被拉長,重重疊疊地投射在四方青銅殿的每一處牆麵、柱基與穹頂,無數個影子把整座大殿都籠罩在它的威嚴之下。
自始至終,它都好像沒有注意到過安德烈,或者它注意到了,但是不在乎。
王不在乎。
螻蟻罷了,爬走也好,踩死也罷,有什麽區別呢?
安德烈專員被電流般從頭到腳的恐懼淹沒了,他立即按照無數次訓練過的那樣,靠著本能拔出那把馬格南左輪射擊。無需瞄準,他最好的記錄是1800米外射瞎獅鷲的眼睛,世界上比他槍法更好的不超過一百人。
.500口徑的煉金子彈脫膛而出,威力足夠轟殺一頭大象,震得他手骨都要斷裂了。那發子彈果不其然擊打中王的頭盔,隻擦出細微的火星。
王未曾動怒,因為渺小的人類還不足以讓它在意,隻是抽身提戟,緩慢地走下長階。沉重的盔甲踩在青銅地板上轟隆碰響,就像是地震,所有的青銅柱都在搖晃,土灰和塵埃仿佛暴雪從天而降。
砰砰砰砰!
他一連開了四槍,打空轉輪彈匣裏所有彈藥,四道火星濺射在王的盔甲上,無論哪裏都同樣堅硬,沒有一絲一毫弱點存在。
“神啊……”
縱橫一個時代的古王!半神的存在,凡人怎可抗衡!安德烈還想再繼續往彈匣裏塞入子彈,一下子意識到自己的行為多麽愚蠢。
“該死!”
他怒罵了一聲丟下槍,他得離開這裏,沒有時間了!
僭王複蘇了,巨人雙生子中的一位!它還沒有逝去!它活著走下了王座,時隔六千年,威淩人間!
“總台!收到就快他媽回複!”他對著無線電吼叫。
安德烈狼狽地狂奔出四方青銅殿,整個人近乎瘋狂了,無線電裏沒有一點回複,信號完全被隔斷。現在這樣的情況還沒有人知道下麵發生了什麽,消息不傳遞出去後果不堪設想!
陡峭的長階下比上更難,他一次又一次地摔倒,手掌擦破,膝蓋血肉模糊,骨頭已經裂開了,但還是爬起來,像瘋了一樣繼續奔跑。
“該死!該死!該死!”
王庭正在分崩離析,那美麗的寶石玻璃摔得粉碎,枯木在高溫下自燃,華麗與莊嚴在烈火中化為灰燼。那偉岸的王,它的每一腳像踩在了人的心口上,要把心髒踩爆。安德烈的心髒一次次劇痛地收縮。
僭王本身就是世間萬物的主宰,元素像青睞古龍那樣青睞它們,所到之處必有元素混雜的狂潮。在密閉的場所裏無處發散,這些狂潮隻能如同輻射那樣摧殘一切生機,從原子與原子之間的縫隙穿過去,龐大的能量使其變質崩潰。這對於人而言是個無比痛苦的體驗,遠超過烈火焚身,萬箭穿心。你所能感知到的神經都在撕裂,世上還未有過這般酷刑,就算地獄最深處的惡魔也要痛苦哀嚎著自絕性命。原來四方青銅殿前的死屍都是這麽來的,這種苦痛下,竟連死亡也成了一種仁慈。
但是安德烈還不能死!
他必須要讓外界知道這個消息——最近獲得過訊號的地方在橋梁上,要到達那裏才能取得與研究所的通訊!他不能在無人知曉的情況下死在這裏,至少要把消息傳遞出去!
皮膚乃至髒器,貫徹全身的疼痛,遠比刀刀淩遲還要恐怖,即使他已經站立都不穩了,還是必須要與死神賽跑!
偉岸的王隻是不動聲色,仿佛看不見他一般,提著戟一步步走下台階。這種半米高的台階正是為它而設計的,一步踏下一級,不緊不慢,踩碎那些向它伸出手祈求憐憫的幹屍,龐大的影子隨後將其吞噬,目空一切。
訊號已經斷斷續續開始有了,來不及猶豫,他朝著無線電聲嘶力竭地大吼!
“在場的所有專員,聽我命令!”
“任務已經失敗了!”
“現在引爆升降機底部的元素質炸彈,用強化水泥封住所有鑽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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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
“安德烈專員!你在說什麽!”
無線電那頭雷納德博士跟著咆哮。亞伯拉罕專員才剛剛撤出鑽井,他急忙衝向指揮台接管局麵,看到攝像頭傳回來的畫麵。那邊的景象瘋狂抖動,安德烈正在朝著來時的方向狂奔,麵前就是溝通王庭與外界的橋梁。
“快!聽我說的去做!快!”他連說了三聲“快!”,遙似當年珍珠港的那句“虎!虎!虎!”
雷納德博士愣住了,他看見岩漿河將河水灑上橋梁,滔天巨浪在橋下翻滾。
隔著750的地上,奧克冰川在急劇的地震,地動山搖,頭頂的白熾燈直接掉落下來摔碎,顯示屏在牆麵上一片花白,大麵積的停電,修建在高原的公路開裂。四處營地都感知到了異常,至少5級的震感,所有頻道裏都在大吼,現場一片混亂。
“現在全都聽我指示!”
安德烈專員劇烈反胃著,體能已經見底。高能元素粒子流穿透他的身體,太痛苦了,器官一點點衰竭,他已然看不清前路,因為眼角膜已經在這等衝擊下損毀了。
他隻能憑著本能前進,繼續前進,拖著摔斷的那條腿,這種痛苦無人能夠想象,因為切爾諾貝利那批搶險的英雄都已經死在了那場事故裏。
僭王在他身後提戟走來,一步一步,身影仿佛遮天蔽日,勢如山海。
他必須咬牙堅持,即使身體正在一點點陷入死亡的過程,死神的鐮刀已經刺進了他的脊梁。他仍要靠著意誌跑起來,跑起來!看不見路在何方也沒關係,隻要再近一步!哪怕再近一步!
“聽我說!拉撒路計劃已經失敗了!”
“離開這裏!”
“這裏沒有僭王的遺體,王庭之主沒有死去!它從漫長的歲月中蘇醒了!”
“通知拜占庭,初王已經複蘇!它還活著!”
“疏散現場的專員,從冰島撤離!”
“我來為你們爭取時間,立刻向總公司申請轟炸,這裏的一磚一瓦都不能留下!”
“亞伯拉罕,你也一樣!”
“不要試圖來找我!你已經盡到了你的義務,你的使命是活下來!”
“同樣——”
“我也有選擇驕傲死去的權力!”
安德烈說完這些話,喉嚨也啞了,聲帶被元素的洪流透體摧毀。
在身體徹底崩潰的前一刻,他邁出了生命最後的那一步。粉塵化的膝蓋就這麽斷裂了,他的內髒也一樣,他直勾勾地倒下去,心中卻無比地安然。
太好了,僅存的意識還夠他做最後一件事。
他渾身開始冒出破碎的細紋,其中泄出威能無窮的強光,映在滿天滿地。
他冥冥之中大概明白為什麽自己有記日記的習慣了……
“總得留下些什麽。”
安德烈在王庭裏留下了。刻印.天啟以他全部的血肉為基底,在這一刻被推到最大閾值,毫無保留地引爆了。這一刻印以明朝天啟年間那場震驚世界的大爆炸為名,衝擊波橫掃而出,青銅和岩石像是紙屑一樣破碎。
爆炸的中心,一片耀眼至極的白光轟然綻放,像是他童年時孤身攀上一座高山,在清晨的寒風中第一次看到的日出。
雲海滾動,天際破曉,光芒鋪天蓋地而來,在那一刻他曾以為自己看見了神跡。
現在,爆炸中心那漫天的白光,竟與那時的日出驚人地相似。
這麽多年來,他隻是想再看一看山那頭的風景,可是尋了好久,也不知究竟在何方。
終於。
安德烈專員如願以償了,他沒有死在穀底,而是死在了山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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